“孩子们自是该离此是非之地,可我不行啊。”桂花坚定道,“那‘不死草’、‘蛊毒’所害,已不仅是两姓一族,而是牵动全村甚至方圆百里的安宁。”
“如今我若一走了之,只怕那黑手灭了村长后,转眼就要祸及四方豪绅大户。”桂花直视小虎的眼眸,“哥哥,海市能生出这种毒,谁又能担保那黑手不会将祸水引至南城或西镇?”
此刻不动手,迟早这乡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无法安身立命。小虎深知其中利害,只觉胸口憋闷,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回应妹妹的决心。
忽而,桂花家里的旧式座机响了起来,桂花心头一紧,以为村长又有变故,匆匆跑去接听。来电却是小舅子苏小玖,急促的声音带着哭泣,述说着苏逸的不幸。
“沐姐,哥哥他……哥哥他被下毒了,症状同司总相似,大夫说唯有你的药能救命。求求你快回来!”
“怎么会?!”桂花心急如焚,抓起家中仅剩的一剂解药便往外走,风驰电掣赶向十里外的镇医院。
小虎本欲同去探视,却被桂花留下照看家中的三个孩童,夜将破晓,三个小崽子醒来后,这老宅里必是闹腾一番,便嘱咐了几句,“哥哥你先歇息,逸凡兄不会有事的。陈拾我已派人召唤回乡,一路上定有人照顾好你。”话语中透着关怀。
小虎虽知此言出自关心,但依旧心悬一线。又追问了一句,“陈拾为何要离开?他去了哪里?”除他之外,无人能给予这小小村落真正的安全感。
“他正在查寻那两口子凶手的信息,还受我之托暗访了阿敏娘的事。”桂花答道。
“路上千万小心,若有不测,定会有报信。”小虎无法同行,便尽可能安排更多的同伴随行保护,同时命令手下将先前分配保存的解药也一同送往上。
一种不安的情绪在他心底悄然滋长,似乎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更多不测之事。
正如预料般,在桂花抵达小镇上的诊所时,本欲立即将手中药剂喂予苏逸,却不断有信使赶来汇报各处保存的解药不翼而飞,或被破坏、或被盗走、或是在混乱中丢失了。
桂花心下一沉,额头渗出冷汗,“现在还剩多少解药?”
苏逸的情况,她早已过目,虽中毒,幸好是稀释的,一颗解药或许够用。但倘若这唯一一颗药剂被苏逸服用,便无以救治村长。无论立刻重新制备新剂,还是向远方求助寄送药剂,至少需要一天一夜,而村长的下一个服药时间却只剩下区区十几个时辰。
“没了,都找不到了。”随行众人皆是摇头叹息,脸上满是无奈与恐慌。
村里的暮霭逐渐浓厚,日落时分的村庄显得异常宁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温柔的晚风轻轻抚平。但村医家却是一片喧闹。药草解了村中许多人之疾,却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刻,所剩寥寥。
“真的没了吗?”络心紧锁双眉,目光如利刃般扫过屋内每个人的脸庞。这药本为备用,为何竟挡不住这突来的灾劫?
手心唯一的这剂解药,又该给予何人?这份沉重,让她难以抉择。
“心姐姐,救救我家哥吧!我刚寻得的大哥不能就这么去了啊,他还年轻,前程似锦,怎能说倒就倒?我求求你了!”苏琳见药仅存一枚,立刻扑通跪倒在络心面前,泪眼朦胧,声音哽咽。
络心急忙搀扶,语带急切:“琳妹儿,快起来。”
高成听闻此景,直冲进来欲夺解药,却因众人阻挠未遂。
“你这是何意?强抢不成?”络心气急,语气强硬如铁。
“那颗解药原是为我家大爷备的,若救不了他,小少东便没了父亲!”高成心急火燎,几乎是怒吼着辩解。
苏琳眼见状,担心高成以情动人,会令络心心慈手软,忙拽住络心,含泪哀求:“大姐,救人要紧,大哥对你有恩啊!而且——”
她偷偷瞄了一眼高成,咬咬牙说:“即使这次不救司先生,你也不会亏欠他什么。”
“胡言乱语!”高成咆哮着反驳,“苏琳,怎可如此无情无义?”
明知沐家小姐对此事心存芥蒂,苏琳偏要触及,这无异于将大爷推入绝境。
“我说的是真心话!”
苏琳亲见苏逸凡中毒渐重,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才重逢的兄长就这么离世?
为了这一天的事不至于成为他人罪孽之源,哪怕这错,她也愿意承担!
于是,她涕泪横流,继续向络心恳求:“当初在云深处是你哥冒着性命救下的大姐,这份情义,你岂能不顾?求求你,把解药给大哥!”
“小姐!”高成亦急声道,“大爷他对你是真心真意啊!”
“云深处的那场事故,显然飞行员有过失,或许并非出自苏大爷指使,但肯定与下毒之人的阴谋息息相关。”
“够了!不要再说了!”络心一声厉喝,心中的纷扰如同乱麻纠缠,几近崩溃。
高成说得不错,从云深处一事后,幕后者便步步设局,一切都在其掌控之中。
如果不是司先生当日只为他人着想,忽略了她,她们之间或许不会发生后来种种。没有那次争执,或许她也不会醉酒自弃,引来这许多祸患,最终导致二人同时中毒,仅余此药可救一人。
这些事,每一环都是敌人精心策划的结果。
他们就像是那盘棋上的棋子,任由对方操纵,甚至连对手究竟是谁都无法得知。
“九儿……”
榻上的苏逸凡微弱呼唤,由于络心及时施针,毒势得以抑制,意识尚且清明。
“大哥!”苏琳惊呼,随即转向络心,“大哥有话,大姐请您听听。”
此刻,高成内心焦急万分,怕的就是苏逸凡此刻会央求络心相救。
未曾想,苏逸凡坚定地说:“先救司先生——”
苏琳闻言,几乎瘫倒在地,悲痛欲绝地喊:“大哥,这会使你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