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放了假,然后就回不去了。
疫情又一次变得严重,学校紧急发了停课通知,于是,我们这个月假就开始无限期的延长了。
说起来很可笑,上次停课,我心心念念的都是快点复学,这样说不定我能早点看到林小林,早点和她见面,可这一次却截然相反。
我和她在现实里没了接触,好像只有疫情在家,在网上,我才能找到一点点以前的影子。我和她还可以每天都聊天,就像半年多以前那样,我和她又多了一个小火花,但是很快又一次熄灭了,这一次我没再发消息维持,她也不再像当初那样,不回消息都要后来专门给我道个歉。
我只是在这个疫情里一直教她题目,尽我全力的让她可以解决问题,就像我当初在那封信里写的一样。我真的不是一个失信的人,我和李静当初说的不一样,我在努力地履行着,只是,只是中间出了很多变故而已。
在这些日子里我和她也聊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讲到过的一些东西。
那次,她告诉我,她让阿姨给她打印卷子写,因为长时间看屏幕会眼睛疼。
我这时候才知道,林小林的度数很高,已经到了五六百,这个度数摘掉眼睛几乎就看不清楚什么东西了。我很心疼她,这么一双好看的眼睛,其实她不戴眼镜会更好看,更可爱.
所以我劝她,我告诉她让她吃点维生素a,平时注意用眼,实在不行就去做个手术。林小林,我真的很希望在以后能看见你不再戴眼镜的那天,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因为戴眼镜产生太多烦恼。
那次,讲到有关她痛经的事情,我告诉她我老妈身体也不好,痛经也很严重,去找过中医拿过药,后面好了不少。可是林小林哪里来的时间去看医生呢?她不是我,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的话,我一定会去找医生把身体调节好,甚至我可以为此请上两天假。
我从来都是批判林小林的固执,批判林小林的不变通,她喜欢把自己拘泥在规矩里,哪怕这样的限制会伤害自己她也不在乎,这很傻,真的,可我改变不了她,我只能尽可能地,给她提一些她或许勉强可以接受的建议,一些其实根本没什么本质上的改变的建议。
她那天很乖巧的接受了我说的话,她说她以后会去看医生的,她害怕自己以后不孕不育,她很喜欢小孩子。
我倒是不太喜欢小孩子,我不擅长和小孩打交道,而且,老妈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差点就送了命。我不希望未来我的妻子也因为传宗接代这么一个子虚乌有的光荣去要孩子,更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情伤害到自己。
老妈老爸当然不反对了,他们支持我还来不及,甚至他们都接受我不结婚。
“你就算是同性恋我也爱你,儿子,只要你觉得合适就好。”
“你别,你打住,我不是同性恋!”
我被老妈吓了一跳,连忙表明了立场。
我和林小林讲了这些,她笑着回复了我。
“那她如果想要的话你总不能不生吧?”
“那一码归一码咯。”
“好啦好啦,知道了,好男人。”
......
那之后几天,我们回学校拿书,准备长期抗战。
我给文东风带了点药,这个关键的时间点里,连发烧的药都不好买,我这里剩下的也不多,我只好给他一次性带了四个胶囊,每次发烧就吃一粒,应该是足够他撑过去这次病毒。
林小林的书真是够多,我看着她一个人拖着箱子,小小的,看起来那么无助,我想去帮她,但是她回绝了,然后继续一个人拖着箱子往前走。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小林,我现在哪怕只是帮你,也成了罪过吗?
如果那时候我不表白,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
很不幸的,我得了新冠,而且几乎是班上的第一批患者,哈哈哈哈,真他妈够背啊。
躺在床上,我简直没这么难受过。这应该是我第一次阳性,我喉咙痛的几乎要裂开,我只能躺着,甚至,尽可能轻一点呼吸。
这种情况肯定是没法学习了,撑了几天以后我也没办法,只好又去打针,去诊所里报到了几天以后我才好了些。
在恢复期间,林小林时不时会来问我问题,我只能一只手打着吊针一只手看,而且回复她回复的很慢,因为在那个环境里我总是害怕自己写错,所以又要回去验证一遍才能发给她。
不久以后,我好多了,老妈却病倒了,那几天老妈却还是在撑着做饭,那是我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只会做一个土豆丝炒肉和一个番茄鸡蛋汤。
林小林也生病了,她告诉我她嘴上起了泡,而且没了味觉和嗅觉,发烧高热,和我那时候一模一样,但是她身体没我好,所以症状更严重了。我很心疼,但我也没办法。
这个十二月过的很煎熬,但是不算多么痛苦,煎熬更多的是煎熬在和新冠病毒的抗争里。至少,我和林小林一直在联系着,不是吗?而且,呆在家里,不像学校走廊总是有肃杀的风吹拂着,家里温暖而和睦,除了有时候实在很想出去但出不去以外,都很好。
在十二月底,我们迎来复学,班主任让我们班每个人选一句自己喜欢的话,然后配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图片,发给他,作为这次停课的最后作业。
林小林给我发了好多张很好看的网图,问我到底选哪一张好,我看了看,都很好看。
但是我总觉得,这美景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停留着,停在那一个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的瞬间,好像很寂寞,很孤独。
我思来想去,我并没有给出建议让林小林选出哪一张。我想起来,我骨折时候,李湛发给我过一张晚霞,轰轰烈烈,像烈火点燃天际线,还散出渐渐淡去的烟,那时候我跛着走到阳台上,想要看清,可是总是被挡住。
我把这张照片作为了我上传的作业。
这一次跨年,林小林回不了我消息了,因为复学了,而且不是周六。
我在三十一号晚上提前祝福了她,新的一年里要越来越好,我也提前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晚上我拿起手机,期待着手机里的消息有一条来自特别关心,来自“小林”,但是我翻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这不是2022,已经2023了。
2022那个举着灯牌的表情包不会再出现在2023年了,我和她也不再是一年前那样了。
“打算戒手机。”
真冷,我就穿了一件长袖,四面八方的寒气侵袭着,我打了个喷嚏。
我抬头看向窗外,窗外还没亮开,虚弱的月光拂过窗户,很快就散去,只剩下深蓝色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