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假期结束没多久,我们合唱团开始举行活动了。音乐老师召集了我们高二的那几个成员,说是要开一次会。
无论如何其实我是犹豫的,当初参加合唱团的目的和当初参加广播台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就是单纯的不想上课,想出去玩一玩,要举办活动的话,我也不是多么感兴趣,毕竟他们搞出来的节目到底是什么类型我猜都猜得出来。
那天要去参加的时候,陈昌顺坐在我身边,等待着我们班的另一位成员,也是我们的队长邓倩倩。我们计划着一起下去找其他人汇合,八班的一个男生,叫吴俊辉,因为后两个字发音近似于“鸡飞”,所以我也跟着他们班上的人这么称呼他,合唱团的其他几个人里除了自己人以外我也就和他认识。
我和陈昌顺聊着节目的事情,俩人都在猜测到底会出些什么,猜着猜着,林小林的出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那是个中午,很热很热,教室里开了空调也并不那么凉快,阳光挣扎着从正门透过,照进了教室,照在我的桌子上,因为我坐在第一排最靠近大门的位置。
林小林站在陈昌顺后面,站在我面前,她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里面还剩下两颗樱桃,那是她妈妈中午给她送饭时候带来的。
她将盒子递到了陈昌顺面前,陈昌顺接下了那个盒子里的其中一颗,我愣住了,在我恍惚的时间里,林小林已经把盒子送到了我面前。
她一句话也没说,就像那些晚上一样沉默,我给她发去了消息,却没有任何回答。
我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里面倒映出我自己,映出我自己可悲的神情。
我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第一次看见你穿短裙,却是用这种方式。”
......
我几乎是逃一样的逃出了教室,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我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我们班林漾的男朋友,黄安太,他给我扶了一把。
“没事吧?”
“好得很。”
我拍了拍他坚实的肩膀,朝着三楼鸡飞的班级走去。教室以外的地方很热很热,三十多度,可我冷的几乎浑身发抖。
心里的火焰熄灭了,无论多么炎热的阳光都只让我觉得惨白冰冷。
接到鸡飞以后我和他先一步去了会场,到了会场以后,陈昌顺赶了上来,他没开口,先是看了我一会,然后才说话。
“你生气了,没事吧丘山?”
“我没生气啊,去办事而已。”
我故作轻松的样子肯定很搞笑,那时候我拳头捏的死死的,手都要麻木了,我却还用这种面目再去说这样的话。陈昌顺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伪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张嘴。
“?”
不明所以的我照做了,于是一颗樱桃塞到了我的嘴里,让我猝不及防。
“你搞什么?”
那一刻我确实有些恼怒了,樱桃,刚刚看见的画面,林小林冷漠的神情,好像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我皱起眉头,内心里埋藏已久的暴戾几乎要爆发出来。
可在看见陈昌顺的那一刻,我又一次冷静了下来。他什么也没做错,这不怪他,我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这是林小林让我给你的。”
“她给我?”
我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继续看向前方正在讲合唱团节目内容的老师,陈昌顺就这么继续说了下去。
“她刚刚看你走了,就问我:‘他是不是生气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就说应该没有,然后她就把这个给我了 ,让我给你。”
多么可笑。
吝啬于只言片语,却大方的给出只剩下一颗的樱桃,我真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陈昌顺把它给我,再转述那些话。慈悲?怜悯?她究竟把我当成什么,这个问题,遍布了更深厚的疑云。
合唱团的节目我虽然不愿意接,但因为实在没有人可以用,只好让我去顶上。到了现场我才终于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任何一个男生来唱这首歌,这他妈的是周深的原唱,你告诉我,谁能来的了?
我吗?想多了,开口没几句就是四五个c5,再过两句就是个d5的长音,我就是夹着屁股我也唱不上去,最后只好降key,但是即使降下来了,也不是合唱团里其他人能唱的出来的。
艹,我当时怎么犯病要去参加这个?我头一次训练完以后不是嗓子难受,而是他妈的屁股难受。
开玩笑的其实,没那么夸张,我还是顶得住的。那天晚上,排练的间隙里,我和我的搭档,一个高二的女生聊起了天。她在之前就已经代表合唱团参加过节目,唱功了的,而且对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尊重,所以我也不好意思不理会,只好回答一下她的问题。
后来,来问我问题的越来越多了,我有些应付不来了。我这才知道,原来是陈昌顺告诉了她们我是校广播台的台长,她们才围了一堆人上来。
里面排练的时候,外面不仅没有空调,而且还有很多蚊子。我在那里待着实在无聊,就唱了起来,随口哼了几首歌,第一首就是jay的《半岛铁盒》。
那时候嗓子已经很累了,唱的声音很小,但是大家还是听到了。我没想到,这个夜晚,我们一群有点共同爱好的人,竟然能凑到一起唱歌。
先是一个人开始跟着我唱,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几乎所有人都一起唱起了这首歌。一首结束是下一首,就这么一直唱着,大家脸上洋溢着笑容,我看的有些呆滞了。
高中里,这样纯粹的笑容太罕见。班主任在上课,里面在排练,但这一瞬间,我们都是自由的。
闷热的夏夜,寂寞的蝉鸣,那栋楼里传出我们的歌声,跟着风飘向远处。
不知道到底是谁开了头,唱到了杰伦的《最长的电影》。
一阵风吹在我脸上,眼眶处传来了冰凉的感觉,我才发觉我已经近乎落泪。周围所有人的声音在那一瞬间消失,只剩下我一个。
“再给我两分钟,让我把记忆结成冰。”
“别融化了眼泪,你妆都花了,要我怎么记得。”
“记得你叫我忘了吧,记得你叫我忘了吧。”
“你说你会哭,不是因为在乎。”
说起来我真是会偷懒,排练时候嗓子就各种出问题,却在这个时刻完美的唱出了这首歌。
我害怕,害怕夏天转瞬即逝,下一个到来的冬天,是否冰封曾经属于我和林小林的回忆,我根本无从得知。
回想起曾经,其实时间不算慢,那时候每天数着日子过的重复的生活,现在看去,一眼就足以勾勒。
唱完以后,大家安静了几秒,我喘着气,嗓子近乎麻木。
“哥们,你怎么唱上去的......”
一个男生先开了口,除了他的话还是鸦雀无声。我摇了摇头,笑着走回了排练的教室里,拿了一瓶水喝。
林小林,为何现在你对我近乎残忍,我曾经找你要过很多次理由,于是你告诉他们,你指责我执迷不悟,指责我在感情里像个幼稚的顽童。
再一次看见你和你的男闺蜜走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再难过,只是麻木,麻木到甚至可以笑着和我的朋友们调侃,调侃说你们两个中间距离近的只能塞下一张a4纸,而我和你的合照之间的距离却可以再塞下一个魏赋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一部分的我,悄无声息的消亡着。
高考已经结束,明年的这一刻,我们的故事或许就已经结束。我不再对未来有多么大的奢求,即使当初,陈妍告诉我,“你追到高三她一定会同意的”。
至少现在我还说的出我爱你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