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会给她处置你的权利。”
楚国公的这句话,让姜承业震惊的同时慌乱不已。他抬头看着楚国公,七十来岁的人,头发花白枯草,皱纹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道沟壑,他的眼睛忽然模糊了。
“父亲,呜呜呜....”
楚国公没有被他的眼泪打动,声音依然凌厉的说:“知道谢梓晖是怎么死的吗?”
姜承业低着头流眼泪,楚国公走到榻边坐下,“身首异处,若不是钰儿警觉,发现你被人设计,若不是钰儿机智果决,为你扫清痕迹,谢梓晖的结果就是你的,我楚国公府会跟江陵侯府一般,全家流放。”
“父亲....”
姜承业跪在地上哭,楚国公看着他继续说:“别说我偏心,也别说钰儿抢了你的位置,是钰儿救了你,救了我们楚国公府。”
“但她是女子啊,您觉得我不中用,我愿意做傀儡,我可以做傀儡啊!”姜承业声音很是急切,“若是您把楚国公府交给她,我要如何自处啊?”
楚国公冷笑,内心也悲凉一片,这就是他养出来的儿子,自私自利,心中没有他人没有家族,总归是他的错,他不会教育孩子。
“我今日告诉你,是不想到时候你忽然得到消息,无法接受。但你若是不同意,那就去死。”
最后一个字,楚国公说的冷如冰霜,姜承业吓的浑身颤抖,他连忙道:“不,不不,我同意,我同意。”
楚国公冷漠的看着他,“别以为你是钰儿的亲生父亲,就可以以身份压她。”
楚国公身体前倾,看着姜承业道:“你觉得以你这被酒色糊住的脑子,能斗得过钰儿?儿啊,人要有自知之明,你没有养她,她回府后你们父女也没有好好相处过一刻,你觉得她对你有多少情意?
为父对你就是再失望,也会对你网开一面,总觉得你毕竟还是我的儿子,但你在钰儿那里可什么都不是。”
姜承业手颤抖了起来,这些日子他是观察了姜钰的做事风格的,特别是她用马将谢磊的腿弄瘸的事情,他专门找了随行的侍卫问了,那侍卫嘴巴很是利索,把事情的经过讲的十分细致,连姜钰用马踏谢磊膝盖时的表情,都描绘的惟妙惟肖。
他相信姜钰绝对是个狠角色。
楚国公见他被吓住了,撤回身体靠在榻上说:“钰儿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你若听话,不给她不给家族带来麻烦,她还是会敬你的,毕竟你是她的亲生父亲。”
“知道了,儿子....儿子知道了。”姜承业颤颤巍巍的说。
楚国公嗯了一声,“回去吧,怡芳若是看到你厌烦,就别总是往她跟前凑。”
姜承业尴尬的脸红,又给楚国公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开。楚国公长长的叹息一声,李忠走过来扶着他去休息。
坐到床上,他道:“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心里,我都是为他好,他若是执迷不悟,丢了性命也是他该的。”
他绝对相信,姜承业若是再做出,把家族置于危机边沿的事情,姜钰杀他绝对不会手软。
李忠也在心里叹息,嘴上说:“经历过这件事,世子爷想来会明白很多事情的。”
“但愿吧。”楚国公又叹息了一声躺下,李忠熄灭屋里的灯,轻手轻脚的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听到了楚国公的一声叹息。
李忠摇了摇头,不成器的儿孙都是债。
这边姜承业脚步有些踉跄的往自己院子走,楚国公的话一遍遍的在脑子里过,他时而惊惧,时而又觉得自己委屈。自己才是楚国公世子,为何最后却是姜钰一个回家不久的丫头片子得了一切?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后来惊惧被委屈的情绪一点点蚕食,到他回身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姜钰的云峰院门口。
他抬头看着院门上端,匾额上的三个字,苍劲有力,甚至还能从中看出,楚国公书写这几个字时带着的期望。他内心的委屈与不甘更加浓烈了。
“世子爷,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儿?”
一个声音响起,姜承业的目光从匾额上移开,看到说话的人是廖嬷嬷。他心里冷哼了一声,他的好父亲对姜钰真不是一般的好啊,廖嬷嬷都给了她。
“姜钰呢,我要跟她说话。”
说着他迈步就往里走,廖嬷嬷连忙拦,“世子爷,大小姐这几日很是辛苦,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您明日再说吧。”
“我是她老子,她就是睡了也得起来听我说话。”他放大了声音,对着姜钰寝室的方向喊,“姜钰,起来....跟为父说话。”
这话他说到最后,声音已没有了之前的强势。
廖嬷嬷见他如此,脸色也冷了下来,“世子爷,大小姐这般辛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楚国公府,您就不能疼惜她一些?”
姜承业脸上的表情带了尴尬,姜钰的辛苦他知道吗?自然是知道的,哪一年科举,没有从考场抬出来的举子,可见科考对人的身体消耗有多大。而且,据说姜钰这次做的试题,比任何一届科举的试题都要难。
但是他脑子一热,做事情就不管不顾,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之前说的那些话,可现在骑虎难下,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正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一个声音响起,“父亲要跟我说话,到书房来吧。”
姜承业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姜钰一身寝衣外披着件长袍,头发散落在肩上,脸色在廊下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更加苍白。
这样的姜钰看着很是柔弱,柔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一般。
姜承业看到这样的姜钰,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再次后悔一时冲动到云峰院来。
“你...这几日辛苦了,我...我....”
“到书房来吧。”姜钰转身往书房走,带着不容人拒绝的意味。姜承业的脑子又清醒了一些,他张了张口想说自己想回去睡觉,但廖嬷嬷已经做出了请的姿势。
姜承业只好硬着头皮往书房走,进去的时候,姜钰有些懒散的在椅子里坐着,见他进来站起身行了个礼,然后道:“父亲,坐吧。”
姜承业点头在姜钰的对面坐下,夏荷给两人上了茶就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父女二人。
姜承业手握着茶杯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姜钰一只手支着头,随意的靠在椅子里也沉默,房间里一时间很是安静,安静的姜承业的心都剧烈的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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