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和好的话，可以好好谈一谈。”牧间忽然道。
“才不要。”特蕾西收回目光，恨恨道，“他对母亲见死不救！”
“可你也知道原因。”牧间道。
“兄长大人您是站在他那边的？”特蕾西有些生气地问道。
“我只是觉得情有可原罢了。”牧间道，说完猛然想起死者是自己的“母亲”，自己这表现未免过于冷漠，于是连忙叹了口气，装了装样子。
“哼！”特蕾西冷哼一声，“他再伟大又怎样？为人称颂又怎样？我只想母亲能好好活着！那些歌功颂德的话，谁爱要谁要！”
牧间有些无奈。
他就是不想特蕾西将来后悔而已。
毕竟，艾德文只剩半年可活了。
而且，她母亲的事，幕后黑手是霍索恩王室。
不过这些事他不能告诉她，最起码暂时还不行，不然容易出事。
对特蕾西来说，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算了，这不是还有半年么。”这么想着，牧间便没有再说什么。
而心情不好的特蕾西则从长桌上取过一盘甜点，吃了一口后，生气道：“怎么这么难吃！”
牧间看了眼，心知她在无理取闹，不过也没戳破，而是从物品栏里取出一颗费列罗（包装已经提前拆掉了），问道：“吃吗？”
“什么东西？”特蕾西一边问着，一边已经张嘴，“啊呜”一口吃进了嘴里。
牧间看着自己大拇指和食指上残留的晶莹口水，有些无语：“我愚蠢的妹妹啊，你都十六岁了，就你这样，刚才是怎么好意思让我注意形象的？”
说着，他无奈地取出手帕擦了擦。
“这个好吃！”特蕾西道，忽然又道，“兄长大人您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呃……”牧间卡住了。
“兄长大人为什么不说话？”特蕾西狐疑地看着他，“您也要离开我吗？”
“我就是在想，你迟早要嫁人，不可能永远跟我在一起的。”牧间找了个借口。
“我才不嫁人呢！”特蕾西认真道，“我要在兄长大人的伯爵府里混吃等死一辈子！”
牧间：“……”
这妹妹养废了？
这时，一个灵活的小胖子凑了过来：“艾略特，刚才是什么好吃的？”
牧间：“……”
我擦，眼睛这么尖的吗？！
这货是艾略特的狐朋狗友之一，安德鲁侯爵家的儿子，斯帕克·安德鲁。
牧间是个谨慎的人，以往跟艾略特处得好的人，他会多多少少照顾一些，而不是突然之间像是不认识他们了似的。
在他的指点下，斯帕克在王都开了家甜品店，招牌商品就是各种口味的布丁。
因为是独一份，即便价格昂贵，依旧生意火爆。
牧间之所以会越来越受欢迎，跟斯帕克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是分不开关系的。
而这人也很会来事，赚了钱后还主动分了一部分给他。
“自制的，不外传。”牧间道。
“太可惜了！”斯帕克遗憾道，虽然他还没尝过，“能给我一颗尝尝吗？”
“哦，伸出手。”牧间道，正想取一颗给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指刚沾了特蕾西的口水，虽然擦干净了，但他还是换了只手，取出一颗费列罗，放在斯帕克手上。
斯帕克先是仔细观察了下那颗凹凸不平的棕色小球，接着又闻了闻，最后才放入口中。
紧接着，他双眼瞪大，细细品味一番后痛心疾首道：“艾略特，这东西真的不外传？！”
“不外传。”牧间道。
他已经在市场上调查过了，没找到可可豆。
“天呐！你这简直是暴殄天物！我以先祖的名义保证，这东西一定能卖得很好！”小胖子斯帕克很心痛，觉得自己错失了许多金币。
牧间不为所动。
对于赚钱，他没什么兴趣。
这世界的金币赚得再多，他也没法带回去。
哪怕是现在，也是如此。
一些吃喝玩乐上的新花样而已，撬不动这个国家的根基。
更别说时间只有半年。
想短时间内大量收割财富，还是得靠金融游戏，画一个足够大的饼，吹一个足够疯狂的泡沫。
奶茶？巧克力？
不。
还是将自己撇干净为好。
而且，他有更好的选择。
魔核制造技术。
在这个世界，会不会听上去格外诱人？
这玩意他当然没有，可他有“实验成果”啊！
想到这，牧间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这个主意，他很久以前就想到了，不过当时考虑一番后就放弃了。
首先，这个饼不是谁都能画的。
需要找到足够强大的靠山才行。
其次，他原以为布里奇斯家族跟霍索恩王室是穿一条裤子的。
若这两方势力穿同一条裤子，就算国家财政突然崩溃，估计也能撑一段时间。甚至，若后续补救措施得当，说不定还能缓过来。
可现在，布里奇斯家族从敌方变成了己方。
那事情就好办了！
国家财政一崩，到时再散播点流言蜚语，布里奇斯家族趁火打劫……哦不，是趁机找个理由发动政变，霍索恩王室还能在王座上坐着就有鬼了。
“对了，艾略特。”小胖子斯帕克心痛过后，忽然压低声音问道，“公爵阁下怎么胡子头发全白了？！我三年前曾有幸见过公爵阁下，现在的他跟那时比，像是老了三十岁！”
“可能边境风大吧。”牧间道。
斯帕克欲言又止，眼见从这边得不到答案，只好离开。
艾德文·布里奇斯突然须发皆白，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在场众人中但凡有点政治嗅觉的都会关注这件事。
有人关注原因。
有人关注影响。
斯帕克走后，又陆陆续续过来了一些人打探情况。
毕竟，虽然听闻艾德文、艾略特父子关系一般，但毕竟是父子，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呢？
最关键的是——总不能直接去问公爵阁下吧？
其实，艾略特和特蕾西母亲的死，这里的很多人都听说过，只不过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不认为艾德文·布里奇斯公爵会深爱一个平民女子罢了。
又或者说，很难相信。
宴会过半时，正跟特蕾西闲聊的牧间忽然神色一凝。
他看见亨利三世正朝他缓缓走来。
虽然他身边还有其他人，但他很确定，亨利三世是朝他来的。
当亨利三世走到面前时，牧间单手抚胸，行了个礼：“国王陛下。”
一旁的其他人也跟着行礼。
“不必多礼。”亨利三世朝众人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牧间，“艾略特，我听说你最近变了很多。”
“母亲去世后，妹妹来到我这里，我作为兄长，自然是要好好振作起来，担负起兄长的责任。”牧间道。
“嗯，不错。”亨利三世语气欣慰道，“你们母亲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很遗憾。不过我想，她在天之灵，若是见到你不再像昔日那般胡闹，想必也会感到很欣慰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牧间的反应，目光平静而深邃。
“感谢国王陛下关心。”牧间行礼道。
亨利三世微微颔首，接着又跟特蕾西说了几句话，方才转身离开。
他们兄妹俩似乎对母亲的死一无所知。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在艾德文死后将他们都弄死吧。
可惜了，那么好的天赋竟然不是出自王室，而是由低贱愚蠢的平民诞下。
看来神明也有出错的时候。
在亨利三世眼里，亚瑟他们能作为王室吞并布里奇斯家族的契机，其价值远胜什么修炼天赋。
所以他从未想过破例。
何况，一旦有了先例，就会有第二例、第三例。
长此以往，王室将渐渐失去对【守夜人】传承的影响力。
届时，这个国家到底姓霍索恩，还是姓布里奇斯？
想到这，亨利三世眼眸不由冷了几分。
若是霍索恩不为王，这个国家还有存在的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