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挂断，请稍后再拨……”
寂静的空气走廊，电话尾音让两人面面相觑。
张清明的这个老师和印象里的和蔼可亲的老中医略有不同呀，张柏之想着。
他本以为能让张清明拜师之人起码是谆谆善诱，耐心解答，毕竟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额……呵呵……”张清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解释道：
“可能是最近问的问题太多，老师烦了。”
药物的提取以及实验之所以能有重大突破，有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的追根问底，连他都觉得不好意思。
张柏之看着IcU内虚弱无比的病人，叹息道：“那现在只能对病人进行保守治疗，在药物，饮食等方面安排。”
连西医部那边的家伙都近乎放弃的程度，甚至不敢手术，生怕病人死在手术台上。
如今只能吊着病人的命，至于能坚持多久，就看命数了。
“清明，你在联系你的老师试试看，多救一人是一人吧。”张柏之背着手，不住的摇头
他并不认为张清明的老师能救回病人，最多延缓生命期限，除非华佗在世，否则也难从死神手里抢人。
“好。”张清明点头，病人的情况他也感到十分棘手，但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他的老师了。
因为他就有幸体验过江万山那神乎其技的医术，当时彻底打破了张清明的认知上限，他能想象到的只存在于武侠剧里的通天盖世医术，江万山都会！
银针封脉，被扎了一针之后张清明当场双腿瘫软，然后是按跷，即通过按摩的方式活血化瘀等，但江万山只是用手指轻点，张清明的腰间盘症状顿时好了很多。
事后，张清明特意去拍了个片，但当他看着墨色照片里自己原本凸出的腰间盘彻底恢复原状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他忽然觉得学了十几年中医的自己在江万山面前像个懵懂的新兵蛋子，除了仰望只能仰望。
看了一眼病人后，两人退出观察区。
但就在他们打开病房门出去的那一刻，发现了站在外面的病人家属，母女二人。
母亲是名朴实无华的中年妇女，神色状态很不好，眼角的黑眼圈很重，像是很久没合过眼了。
“医生，张院长……您要救救我的丈夫呀！”
说着，她扑通一声直接跪下，眼眶微红地乞求着。
张柏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连忙搀扶起女子。
张清明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因为他发现病人的家属，一个年轻的女子，手里正举着个手机，似乎在录像。
但下一秒，就听她在喃喃自语：
“太好了，家人们！我爸的病有救了！”
“感谢榜一大哥的火箭，希望大哥的家人平平安安。”
瞬间，张清明就意识到不对劲。
因为他对于直播，尤其是治病医疗方面的直播内心是抵制的，容易引发医患事故，尤其是医生稍不注意，用词不当或者不准确，就有可能被抓到把柄。
“柏之。”张清明提醒病人家属在直播录像。
这时候，张柏之也皱起眉头，先将跪地的妇人扶起，而后巧妙地拉开一段距离。
没办法，谨慎些好，毕竟这类事故又不是没发生过。
“这位病人家属，您先冷静一下。病人呢我们会尽力治疗，我这边还有事，就先去忙了。”
张柏之同样不喜欢暴露在直播的视角下，直播这种东西，有利有弊，但弊的影响往往大于利，因为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
“等等！院长！我知道您是院长，医术高超！现在除了您已经没人能救我的丈夫了！”
“为了治这个病，散尽家财，家里的房子卖了，车也卖了，但我们只求他能痊愈，如果能康复，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妇女抹着眼泪哭泣，泣涕涟涟，加上本就黑眼圈，让其弱小无助的形象更加显眼，这一幕恰好被直播录下。
弹幕在疯狂刷屏。
网友一：加油，祝愿早日康复！
网友二：没什么能做的，送一辆跑车吧。
网友三：大娘是真的爱她的丈夫，这让我想起了我去世的母亲。
…………
一时间，直播间的人气疯狂上涨，瘦弱无助的母亲，因疾病而破碎的家庭，孤儿寡女，伟大的母亲形象，爱自己的丈夫……
太多感染点让人共鸣，以至于直播间刚开播，就吸引了上万观众。
礼物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录像的女儿在镜头后忍不住勾起嘴角的笑容。
这时候，妇女继续开口：“我家老伴还有救对吗？”
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张柏之下意识想要肯定打包票，但他知道这是同情的情绪在作祟。
如果肯定，那必然会被录下，到时候万口莫辩。
随后，张柏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缓缓道：“我只能说尽力。”
眼见没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妇女微微低下头，眼咕噜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又抬起脑袋，泪水再次涌出。
“院长，是我的不对！刚刚我在门外偷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实在太想知道我丈夫的情况了。”
妇女说着，手机弹幕纷纷飘过“太感动”的言论。
张清明两人对视一眼，顿时意识到不对。
如他们所料，妇女继续哭着乞求：
“刚刚张院长和这位医生谈论时，我听到了有治好的办法！”
“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爱人，我可以为当牛做马。”说着，妇女又跪了下来。
张柏之又不得不上前扶起。
跪地求医生治病这种情况在以前的年代比较多，那是因为那些患者的家属除了自己的尊严外没有什么能拿出来了！
那时候穷，除了跪下别无选择。
但时代在进步，尤其直播且流量盛行的环境里，跪地的一方往往被认为是弱势群体，而跪地的对象往往被认为是欺凌者，即使不是欺凌，也会被架在火架上烤。
言外之意就是：她都跪下了，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你还想怎样？
这时候，弹幕疯狂刷屏。
“太好了，有办法！”
“张柏之院长可是中医界的泰斗，病人经他之手都能奇迹般痊愈！”
“咦，张柏之院长旁边的那位医生有点眼熟呀？”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了张清明。
“我想起来了！那是张清明院士！同样是中医界的泰斗！我之前有幸听过他的课！”
此言一出，当即有网友百度起张清明的资料。
“张清明，现任帝都大学中医院院长，医学家，带领团队攻克众多医疗难题，着有【当代中医药基础理论】等书籍，荣获国家级突出贡献，国家特殊人才等荣誉称号和奖项……”
“这也是大佬啊！履历看得我头皮发麻……”
“两位大佬强强联合！如果他们都没办法，那估计悬了。”
网络的赞誉一个接着一个，他们都觉得病人有救了，为之而高兴。
但这种行为有好有坏，对于张清明而言，无疑是把他捧上制高点。
“您身边的这位同事说他有个老师，那位老师有办法治好！”
“两位青天大老爷，求求您们了，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一边哭着，妇女一边死命抵抗，即便张柏之已经用力把她扶起，但耐不住她想跪。
在摄像机拍摄不到的地方，妇女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笑。
他的丈夫早就且多次被下了病危通知书，情况她也清楚，根本救不活。
她也没希望自己的丈夫能痊愈，相反，她偶然间发现通过直播能让她获利，如果丈夫死了，那将是一波巨大的流量！
如果是在医院死的人，如果是因为在医生的过失治疗下死亡，说不定又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
彼时，直播间飙升2万人，都在看着妇女长跪在地，乞求医生救她的爱人。
这一跪，让张柏之两人是骑虎难下。
打包票就会留下证据，不答应又会被架在火架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