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锦贵见老娘总算饶了他这回,暗暗地松了口气,连忙提起茶壶为老娘斟了碗凉茶。
“娘,您喝口茶顺顺气,儿子长这么大,几时候敢忤逆娘您的意思。而且,如今儿子有这番出路,靠的都是锦绣,自然不敢忘了妹子的功劳,娘你大可放心,日后等儿子搛了更多的钱,定会给妹子置办体面的嫁妆。”
张婆子听到这,心情更顺畅了,她要的就是老儿子这番保证,没好气地斜眼微睨:“你这么想就最好。”
“当然!”徐锦贵当即挺起胸脯,就差拍着胸口再次起誓。
徐锦绣瞧着这一幕,不禁垂眸掩唇低笑,随意取了根样式较为简单的银簪子。
簪面是一朵闪着银光的五瓣花样式,确实挺适合她这种还未有婚配的小姑娘佩戴:“妹妹我就多谢五哥了。”
徐锦贵闻言,不觉露出一副傻笑:“老妹喜欢就行,日后五哥多给你置办些首饰,让你每天都戴不重样的。”
锦绣心头暖洋洋的,欢笑点头:“好。”
张婆子见一对子女感情交好,相处融洽,脸上不禁缓和几分。
好在上天待她不薄,生的众多儿女中,有这么一对子女,是真心待她。
“对了,娘。”这时,徐锦贵想到了昨儿在镇上撞见之事,面色犹豫地看着老娘:“我昨儿个,好像在镇上看见爹了。”
徐锦绣见老五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猜到他看见了什么,不觉沉下脸,下意识地看向老娘。
果然,张婆子脸色又黑了下来:“怎的,老娘瞧你这样子,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事了?”
徐锦贵闻言大惊抽气,怔怔地看着老娘:“娘,你,你难道——。”
徐锦贵说到此,想到那晚分家时,老娘提及老爹的丑事,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回想自己亲眼所见之事,徐锦贵渐渐明白阿娘为何坚持与阿爹分家,这事要是传到村子里,老徐家根本抬不起头来。
原来,昨日徐锦贵从首饰铺子出来,无意中看见一名身型与他阿爹相似的老男人从隔壁的书坊铺子出来,此人手牵着一名十岁不到的小子,后边还跟着个眼眸含笑的妇人,小子口口声声唤那老男人阿爹。
最让徐锦贵炸裂的是,当他看清那老男人的长相,脑瓜子摔成八瓣,他都不可能认错自己的老子。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从震惊中恍过神的徐锦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阿爹居然在外头养了个家,还生了个儿子。
当下徐锦贵见老娘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之前还担心老娘听了他的话受不住,看来还是他太年轻了。
阿爹怕是没想到,自己在外头干的丑事被他这个儿子给撞着。
“娘,等儿子成婚后,你便与阿爹和离,日后由儿子给你养老送终。”
老儿子这番话,倒是让张婆子意外半晌。
锦绣觉得五哥脑子开窍之后,想事情倒是通透了许多。果然,有时候得亲身经历过种种不堪,才能让人脱胎换骨。
见老娘看着他,迟迟不作回应,徐锦贵又道:“娘,阿爹干的这些事迟早会被村里人发现,没得到时候连累了您,儿子日后一定加倍孝顺您,您便放心与阿爹和离。”
反正,当初分家文书上写明,待他成婚后一年,阿爹阿娘也要和离,他不过是提议尽早将此事办了。
张婆子闻言,没好气的嗔他一眼:“行,娘听你们的,如今紧要的是把你的新院子盖起来,将来带着老娘和你妹子去享福。”
见老娘应承下来,徐锦贵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又笑得傻里傻气:“哎,好嘞娘!”
母子几人又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多是提及几日后新院子下地基的事宜,张婆子提议新院子多盖几间厢房,将来五房多要几个孩子也能住得下。
紧闭的正房门外,一名半大的小伙子,猫着腰耳朵贴近房门窃听里头的谈话。
得知屋里的人靠卖山货得了一百多两银子,嫉妒得眼睛发红,心痒难耐。
他们大房被迫分家跟了阿爷,阿爷不曾舍得给他们多花银子,再看分了家后的阿奶每隔三两日,便会在灶房开一次荤。
这般好的伙食,以往老徐家几时有过。
这时,从山上挖野菜回来的田草,注意到大房的堂兄趴在阿奶的房门外,不悦地皱起小眉头,壮着胆子大声喊道:“大哥!”
腾~
偷听得正入神的徐志秋,吓得差点栽倒在地,回头恶狠狠的瞪了眼死丫头。
田草被他狠戾的眼神,吓得一瞬心惊,抿了抿唇,提起胆量与之对视。
与此同时,面前的房门吱呀声响,从里头打开。
徐志秋吓得猛然一记回头,见打开房门的是他的五叔,再看到五叔身侧沉着脸的阿奶,不觉咽了咽喉间的唾沫。
“五,五叔~”
徐锦绣跟在老娘身旁,看见门外的人,还有什么猜不到的,轻启嘴角淡笑:“娘,女儿许久没吃您包的野菜饺子,我去帮草儿把野菜清洗做准备。”
张婆子前一秒还阴着脸,下一秒立马朝闺女露出笑脸:“好,回头娘到村头买几两肉,就着野菜给你们包肉饺子吃。”
僵在房门外的徐志秋,听闻阿奶又有肉吃,嘴馋得又咽了咽口水:“阿……阿奶!”
张婆子还不了解大房蛇鼠一窝的秉性,白眼一翻,打开老儿子撑着门板的手,径直从小子身旁走过。
徐志秋见阿奶根本不搭理他这个孙子,心底陡然不忿,再怎么说,他也是阿奶的孙子,是老徐家的长孙,阿奶简直偏心太过。
徒留在房门前的徐锦贵,淡淡瞅两眼大侄,纵然他没什么心眼,但眼前小子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徐锦贵不禁脸上带出几丝正色:“臭小子,以前是你五叔我不常在这个家,今后要是再让老子看见你小子对你阿奶不敬,看老子不收拾你。”
徐志秋明显被这声告诫吓得脸色一抖,连连摆手摇头:“五……五叔,我没有。”
眼瞧臭小子还有意狡辩,徐锦贵冷脸微睨:“嗯?”
见状,徐志秋不敢再多说点别的了,丧着脸直点头:“是,五叔。”
徐锦贵这才满意地扬起嘴角,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低着头的小子,眼底闪过一抹狠戾的眸色。
锦绣与草儿蹲在水井边清洗新鲜采摘的野菜,有意无意地抬眼打量廊下之人。
想来,阿娘手里拿着的钱,在这个家已经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