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都希望孩子的婚事尽快提上日程,一来彼此重视,难免担心夜长梦多,二来赶在秋收前完事,尽量不耽误庄稼的收成。
为此,张婆子决定最近赶集日与王家娘子结伴前往镇上,寻镇上懂事的人给两孩子的八字批纳采、纳吉的良辰吉日。
徐王两家订亲的消息,随着张婆子离开老王家院子,在村子里不径而走。
很快,从庄稼地里忙活完的徐锦桃,肩上挑着锄子刚回到村尾,路过大树底下,见一群嚼舌根的婶子大妈们向她投来导样的目光。
大家都刚从地里回来,手上不是柱着锄子就是挑着担子,忙里偷闲聚在一块唠嗑。
徐锦桃隐约听见她们字言片语间提到老徐家,不禁顿住脚步。
当徐锦桃得知,老娘居然给老五相看村里做豆腐的王家丫头,顿时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娘不让老五与她这个二姐亲上加亲,倒是给老五相了这么一门寒碜的亲,觉得老娘分明是在打她这个亲闺女的脸面。
要换作是以往,徐锦桃听到不如意的消息,立马跑回娘家好生说理。
可自从上回,阿娘自与阿爹分家之后,便不再给她个好脸,阿娘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从此只管老五和老六。
老娘当真不打算管她和老大,徐锦桃越想越憋屈,这阵子她在婆家不如意,哪一件不是因娘家而起。
先是阿爹阿娘分家,这事让她在婆家抬不起头。紧接着,闺女在婆母面前提及她常年给娘家妹子送杮饼的事,让婆家人误以为她挖空心思贴补娘家,为着此事,当家男人险些没把她打得下不了炕。
还有前几日老四带来保长,她和当家的以为,总算靠着老四攀上保长这层关系,结果保长找的却是老娘跟老五,便连阿爹都未能在保长面前得脸。
以往老娘就偏心老五和小六,如今跟阿爹分了家,更不把她这个闺女放在眼里,徐锦桃不禁在心里怨毒了老娘张婆子。
更知道她现在即便回娘家说理,老娘也不会搭理她半句。
这时,在树头下说说笑笑嗑着瓜子的春花婶子,注意到路旁发呆的徐锦桃,不由得打趣道:“哟~,年刚家的,听说你娘家五弟跟老王家闺女订亲了,你这个做大姑姐的日后到老王家买豆腐,可不得比咱们实惠。”
徐锦桃闻声回神,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沉着脸逃也似的离开事非之地。
见状,几个大妈撇撇嘴,暗地里冲地上啐了几口唾沫。
谁人看不见徐锦桃眼角未散却的瘀青,都知道她家那口子性子粗暴,明明娘家就在一个村子,家里又不是没个兄弟,却在婆家活得窝窝囊囊不像个人样。
这么些年,村里人都看过来,起初以为老徐家不会办事,眼睁睁看着闺女在婆家受欺。慢慢的,大家都回过味来,搞不好是徐氏自个立不住,甘愿在婆家受着,不然,哪个娘家人愿意看着闺女挨打不说。
谁不是从小媳妇熬过来的人精,最看不惯这种窝囊找气受的孬种,完全不值得同情。
从老王家院子出来,徐锦贵瞧着天色还早,因着今日与王云相看对眼,心里头高兴,干脆跑山上抓两只野物。
张婆子还不知道臭小子什么心性,指定巴巴想法子讨好未来岳家,便也懒得管他。
母女俩回到老徐家,刚进院门就看见黑着脸像是等着她们回来的徐老头。
“哼~”徐老头翘着二郎腿,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看见张婆子母女回来,立马黑着脸:“老子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还不是给老五相了这么一门破落户。”
张婆子本来心情好好的,对上糟老头的挑衅,瞬间像只炸毛的老母鸡,双手插腰回怼道:“老娘再没有能耐,看人也比你死老头看得准,你以为你又能相到啥好货色,先是你那一门子姓罗的吸血外表?还是成日把你闺女打成筛子的贺家?”
徐老头被直戳肺管子,气得猛猛吸了口烟,不想却被烟气倒呛,粗重地咳了两下:“老子至少知道为这个家带来好,而你,就是个没见识的妇人。”
“我呸,当初若不是你怪会装老实,你以为老娘看得上你。一家子黑心烂肺的玩意儿趴老娘身上吸干血,到头来还有脸来指责老娘。”
徐老头又被张婆子揭老脸,徐老头气竭,用烟杆敲了敲石几,斥道:“死老太婆,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锦绣眼看老爹似要冲上前,下意识将老娘护到身后:“爹,你和阿娘既已经分家,阿娘为五哥相看什么样的亲事,你可管不着。”
徐老头脚下步子一顿,指着徐锦绣的手微微发颤:“死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张婆子哪见得闺女被欺,三两步和闺女换了个位置,挺着胸直腰恶狠狠的瞪着徐老头:“老娘闺女说得没错,咱俩已经分家,一年后还得和离。你管得着老娘给老五相看什么样的亲事?你怎的不上天管老天爷今个怎的不下雨,好的把你脑子淋清醒了,没得成天在老娘面前跳脱寻不痛快。”
“瑶儿,别搭理他。”张婆子骂完,心情爽快地牵着闺女的手,直往屋里去。
徐老头徒留在原地,气得胸腔起伏,好不憋屈。
此时此刻,他竟后悔当初痛快答应死老太婆分家的要求,不知怎的,他总隐隐感觉到不安。
甚至怀疑,死老太婆哪来的底气,居然敢在他面前如此猖狂。一个两手空空的老太婆,老五婚事在即,没有他帮忙出银钱,他倒要看看老太婆怎么给老五把婚事办好。
思及此,徐老头心底郁结渐渐消散,等着老太婆让老五跪求到他这个老子跟前,届时,他再狠狠的落老太婆的面子。
不然,有些人真摆不清自己的身份,跑到他面前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