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依旧沉睡着,毫无察觉。
月香仔细地检查了公主的衣着,发现一切如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没事了,公主没事,别乱想。” 月香拉着宝月往外走,“天快亮了,你快去歇着吧,今晚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宝月哪里还睡得着,但她知道月香说得对,只能点点头,睁着眼睛到天亮。
夜凉如水,月色凄寒。
宰相府邸深处的花园静得可怕,只有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陈朱璇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杀伐果断。
他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如今,他却像一只困兽,被逼到了绝境。
他日夜不停地见着各方人士,为家人安排退路,他知道,自己怕是没有活路了。
三百万两银票,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也压垮了他最后的希望。
这笔钱,是他三分之二的家产,换取的一次机会,一次让家人活下去的机会。
他颤抖着手,将银票连同一张绘制精细的皇宫地图,交到眼前这个黑衣蒙面人手中。
“寒光,你是江湖上顶尖的杀手,老夫信你。”陈朱璇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恳求,“事成之后,老夫全家性命,就拜托了。”
寒光接过银票和地图,冰冷的目光在那张地图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点头道:“最迟下个月初八子时。”
陈朱璇闭上眼,孤注一掷。
自己这是在饮鸩止渴,可为了家人,他别无选择。
他只希望,皇上在知道真相后,能看在他多年为国尽忠的份上,放过他的儿孙和族人。
“去吧。”
寒光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陈朱璇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那轮冰冷的明月,泪水无声地滑落。
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但他不后悔,为了家人,他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陈朱璇做完这一切,疲惫地跌坐在椅子上,两鬓的青丝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提着一口气,命人把小儿子陈石青叫到跟前。
陈石青一进门,便看见父亲红着眼眶,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心头一紧,连忙上前,“父亲,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陈朱璇摇摇头,看着眼前的小儿子,人都说我这是老来得子,可喜可贺。
是啊,四十岁的时候得了这么一个小儿子,我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转眼间,他也长大了,生得眉清目秀,天资聪慧。
与他大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每考校他学问,他总能给出令我惊喜的答案,远比他那已经做官的大哥小时候要灵光的多了。
每每想到此处,我心里总不是滋味,若是这小儿子去参加科举,凭借他的实力,谋个一官半职不在话下。
可是一门三官员,本朝并无先例,怕是要委屈他了。
这孩子也十分懂事,从不吵闹。
他知道我为官不易,总是默默地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替我分忧。
所以他成婚时选择的是自己喜欢的女子,当时还被言官参了一本,说是为本纲常,没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要儿子欢喜就好,欠他的已经够多了!
可现如今,孙儿还没有出生,又要让他承受着父子分离之痛,着实煎熬。
孩子是无辜的,他不应该承受这些。
可是,我却不得不让他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陈朱璇颤抖着看着眼前的小儿子,清了清嗓音问道:“孩子,你媳妇的预产期就在这几日了吧?”
“回父亲的话,就在这几日了。”陈石青不明所以,但脸上的开心是遮掩不住的。
陈朱璇背过身去,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他哽咽着说:“你媳妇这一胎,生下来后,偷偷把孩子送走!”
真是晴天霹雳!
满心关心的陈石青闻言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问:“父亲,您说什么呢?他可是您的亲孙儿啊!”
陈朱璇痛苦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流淌下来。
这个决定太过残忍,可他别无选择。
“孩子,听为父的话,把孩子送得越远越好,不要留下任何痕迹……”陈朱璇无力地挥挥手,示意儿子退下。
陈石青满腹疑问,却也不敢再追问,只能带着满心的悲痛和不解,缓缓退出房间。
陈朱璇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如刀绞。
留给他的时日并不多,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家族能被救下来会再派人把孩子接回来,但是若救不下来,总要给陈家留一条根在!
随即命人私底下偷偷搜罗近几日要出生的婴孩,做好偷梁换柱的准备,只盼着能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婴儿,换回自己亲孙儿的一条命……
天光大亮的时候,皇后整理好仪容在英嬷嬷的陪同下走向勤政殿偏殿,这是皇后藏宝阁失窃后头一次出翊坤宫。看到御花园柳条抽枝,花骨朵到处都是,蝴蝶蜜蜂也随处可见,心情瞬间开阔了许多。
“天儿转好了,娘娘该多出来散散心才是。”英嬷嬷听到皇后长长出了口气后规劝着。
“嬷嬷说的是,从前是本宫狭隘了。”
“娘娘想的开自然是好的,一会儿见到皇上娘娘也要多笑笑!”
“也只有嬷嬷这么在意本宫了!”皇后温柔的说道,这御花园的景色好似有魔力一般,让皇后娘娘身上郁闷褪去了好多。
“娘娘说哪里的话,大皇子和二公主也经常跟奴婢说好好照看您。”
“他们都是好孩子,本宫知道的!”
说着话,便听到前边吵架的声音,皇后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