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半人高的金佛出现在四人面前。
没错,是金佛,半人高,还不小,目测不下于六七十斤。
方二赵四再次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这么大的金佛,就算风头正盛的廖家,也不敢这么供,这简直就是夺皇家光环,谁敢往家里摆,那就是找死!
方二抖着唇,手指推车小厮:“你……再看看,是纯金,还是镀金?”
那小厮拼命摇头,不管那玩意儿是真是假,他死活不敢摸。
赵四忍住恶臭,上去仔细打量,再伸手弹了弹,眼里更是凝重:“纯金没跑了。”
方二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勾勾盯着那尊硕大的金佛。
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砸下来,他有点招架不住。
紧接着,他把眼睛转向那偷运的两人,两小厮磕头磕得咚咚响,嘴里直喊饶命,恨不得跪进土里,把自己埋掉,等人走了再爬出来。
他们不傻,若这俩衙役动了邪念,不可能留他们活口。
赵四看出方二的心思,纠结着说道:“方二,不可!”其实,刚确认是纯金那一刹那,他自己心里也动摇了。
那可是真金啊,几十上百斤,够家里几代人吃喝不愁的了。
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赵四还是把那缕念头压了下去。
此刻,他比方二理智。
金佛太大,迟早会闹出动静来,到时,循着蛛丝马迹,必定能找得到痕迹。
到时,真露了馅,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何方神圣。
皇家?还是对皇位虎视眈眈的哪个皇亲?
但不管哪一方,都有可能悄么声将自己这个无名小卒灭了门,甚至株连九族。
金子谁都想要,但拿命去换,特别是拿一大家子性命去换,那就没意思了。
方二很快就看出赵四满脸担忧,他眼里的光顿时黯淡下去,无奈又不甘的低下头,思索好一会,才缓缓抬头,看向那两小厮。
“让你们运佛的人是谁?你们可以不说。拿根绳子,自己往树上吊,省得老子动手。”
那推车的小厮赶紧回话:“回大人,咱只是收钱办事,对方来处,真不知道。那人面生,咱也不认识。”
“谁介绍的你们认识?”赵四接着方二的话问下去。
“回大人,是那廖家送恭桶的傻六。”小厮回答。
“傻六?……廖家?”赵四忍不住又跟方二对望一眼。
小厮接着往下说道:“我兄弟俩就是拉肥料的,是廖家常客……不,是经常到廖家拉货,傻六就是跟我们对接的人……
拉肥料是个便利,经常有人委托我俩捎些好货出城,咱俩无非赚些散银贴补家用,真不是自己去偷……傻六是知道的。
这次,他委托我们拉货,出这么大价钱,咱以为廖家发达了,出手豪横,就没多想……”
小厮说完,拉着身后胆小的弟弟,再次双双磕下头去:“二位大人,小的真不知道是这东西,若知道,绝不敢运的。小的带着弟弟讨生活,甚是艰难,求大人放过一命,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两位大人的饶命之恩。”
方二赵四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没有特别的事,是不会太为难这些平头百姓的。
赵四憨厚些,走到方二跟前坐下,商量道:
“方二,要不,这东西咱先收起来,明日趁着沐休,出去打探打探,看是个啥情况,再往上报不迟。否则,一旦捅出去,落不着好不说,还有可能为此丢掉性命。这俩小子,也是可怜人,且放他们一马。你看……”
方二看了那金佛一眼,别过脑袋,看过另一边去:“罢了,包起来吧,只当没见过。拿去换银子花,咱也没那个命。别说换银子花了,简直就是烫手山芋,丢不得拿不得,唉……你说的没错,那俩臭小子,多半是无辜的,给他们几个胆,也偷不出来这么大一宝贝。”
赵四点点头,转向那两兄弟:“他们可说要你俩拉到何处?”
那哥哥又磕头:“回大人,只说让咱带出城,说到时会有人找上门来接应,却不说是谁……他给了十两银子,说剩下的十两,后头接应的人自然会给。”
赵四思索半响,接着说道:“看你们也不是说谎的。这不是小事,金佛没顺利运走,你们多半不能善了。给你们两条路,逃命,或者留下来当证人。但丑话说前头,当证人,我可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廖家风头无两,我跟方二两人,不过是他们脚下的蚂蚁。他们想弄死你们,那是不费吹灰之力……”
赵四话没说完,那哥俩已经磕头谢恩,话不多说,拉着手快速隐没在树林里。
赵四叹了口气,看看金佛,又看看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的方二:
“老二,人走了。你看,这烫手山芋,可就留在咱手上了……你也别沮丧,横竖那金佛咱要不起,但拿来搏个前程,我看可行。”
“搏个前程?这是怎个说法?”方二叽叽歪歪应着赵四,转念一想,猛拍大腿:
“你是说,拿去廖家献宝?……行啊赵四,平日里看你闷葫芦一个,合着脑子比我还灵光呢……若金佛是廖家的,咱给送回去,再帮着隐瞒下来,让廖家避免一场祸端;若不是廖家的,让他们拿去宫里立功,皇上赏他们,他们自然也会对你我另眼相看……妙啊!”
赵四笑出声:“还颓在地上做啥?起来搬吧您。”
方二这才重新看向金佛,哀叹一声:“罢了罢了,搬就搬吧,也许这坨屎搬回去,咱就飞黄腾达了指不定。”
两人三五下把那金佛脏污的棉布扯干净,赵四脱下外衣,将金佛裹上。
方二体格健壮,主动将金佛扛在肩头,往城门走去。
此刻,天色完全黑透,过了关门时辰,城门已经没有人出入。
他俩把城门关严实,插上门芯。接下来,是巡防营的人在巡逻,没有他们的事了。两人一前一后,互相打掩护,直接把东西搬到一处隐秘的河沟藏起来。
这东西太打眼,不能往家里扛。
待他们走开。
翟崮从暗处缓缓走出来,看着那藏金佛的河沟处,露出一抹冷笑:“廖樊,敢算计我翟府,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躲?”
不远处的草丛中,叶小七嘴里叼着一根干稻草,静静坐着,看翟崮离开的方向,面无表情。
翟崮离开没多久,谢三出现在草丛旁边:“老大,那运金佛的两小伙,已经在咱们手上了。”
叶小七从草丛里现出身来,随手往谢三怀里丢出一袋银子:
“做得不错,先把人藏好,好吃好喝招待着,别吓着人家了。到时收拾翟崮,需要他们的时候,我再着人给你传话。”
谢三赶忙接了,拿在手里掂了掂,足有二三十两:“老大,给多了。那俩吃不了这许多。”
叶小七没看他:“二十两是他们的,剩下的十两,你自己留着,出来跑活,留点银子傍身。”
“老大,我自己有……”
“我还不知道你?之前给你那笔银子,是不是全拿回去给妹妹跟老人安家了?瘦成这样,也该自己留着点补身子……”
“老大……”谢三眼眶一红。
叶小七边走边朝身后挥挥手,:“别,一个大男人,少跟我来这套,没工夫跟你磨叽,走了。”
谢三深吸一口气,把银子往怀里一揣,躬身冲着叶小七背影鞠了个躬,嘴里默念:“老大,这辈子遇见您这个大贵人,我谢三,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