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被人骂作蠢货,任谁都难以再保持好脾气,更何况是今日屡屡遭受挫折,本就满心怨愤的柳儿。
更何况,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老太婆恐怕早就知晓她并非真正的洛后,却一直在此处与她虚与委蛇,演着这出母女情深的闹剧。
想到洛家不过是个破落户,如今也靠不上了,柳儿咬了咬牙,心想自己又何必再同这老妇人继续周旋。
当即便上前一步,厉声骂道:“老太婆,我忍你很久了!说我蠢?你自己又能聪明到哪儿去?连亲生女儿都能胡乱认,你可真是个毒妇!”
“我呸!” 洛老太狠狠地啐了一口,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拧成一团 :“蠢货还敢在我面前叫嚣!老大家的,还有老二家的,都给我出来,把这个蠢货身上的衣服首饰扒了!”
洛老太一边喊着,一边摩拳擦掌,那眼神如同饿狼一般,直勾勾地在柳儿身上的衣物和首饰上打转。
自从察觉到眼前这个冒牌货可能暴露后,她便一直在暗自打量,琢磨着能从这冒牌货身上捞到多少好处。
看来看去,也就这一身行头还值些钱。
如今这送上门的 “肥肉”,她怎会轻易放过?
洛老太话音刚落,洛家的两个儿媳便从屋内匆匆赶来。
她们常年在田间劳作,身材壮实,一看就充满了力量。
两人一边走,一边撸起袖子,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柳儿生吞活剥。
柳儿这些时日接触的都是讲究体面之人,何时见过这般阵仗?
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两个如小山般的妇人,心中一寒。
尤其是瞧见她们那粗壮的身形,心里清楚,只怕随便一个就能轻易制服自己这柔弱的身板,更别说两人一起上了。
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脚步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
洛老太一直紧紧盯着柳儿,就怕她趁机逃跑。
见她有要走的意思,立刻向前跨出一步,扯着嗓子喊道:“还想走?没门!老大家的,老二家的,手脚麻利点,别在这儿磨蹭!”
洛家的两个儿媳得到命令,不再耽搁,大步上前,伸手便要去扒柳儿的衣服和首饰。
柳儿吓得花容失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情不自禁地失声尖叫道:“你们敢!这些是我的东西,抢劫可是触犯律法的,难道你们不怕官府抓你们吗?”
洛老太冷冷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嘲讽:“抢别人的确触犯律法,可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你的东西就是我老洛家的东西!这种事,就算告到官府,我也有理!养你这么多年,要点赡养费不过分吧?”
说完,洛老太昂着头,脸上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老不死的,你简直丧尽天良!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 柳儿愤怒地嘶吼着,可话还没说完,便被洛老太阴沉的眼神打断。
“知槿啊,” 洛老太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我劝你以后莫要再说这些话了。你若是我的女儿,顶多就是失去几件衣服,若不是,只怕人家会把你当妖怪烧了呢。”
柳儿迎着洛老太似笑非笑的目光,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上脊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当初在众人面前与洛老太相认母女,如今若矢口否认,一旦占了洛后身体的秘密泄露,按照当下的民俗,她必定会被视作妖怪,落得个被烈火焚烧的悲惨下场。
更何况,还有大夏国师那句不祥的批言。
倘若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只需轻轻煽动舆论,便能将她彻底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而一旦身份暴露,在国师眼中,自己便只是一枚毫无价值的废棋。
对于弃子,国师绝不会有丝毫怜悯与搭救之意。
只要一想到那可能的下场,柳儿便浑身颤抖,不寒而栗。
思及此,尽管心中满是不甘,柳儿却也明白,洛老太给的这口恶气,她必须咽下,不仅要咽下,还得装作心甘情愿地被压榨。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出乎她的预料,她本以为自己即将飞黄腾达,摆脱国师的掌控,可如今看来,前路依旧荆棘密布。
此刻,柳儿被两个壮硕的妇人死死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一件件剥去自己身上珍贵的首饰和华丽的衣服。
但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闪烁着锐利的目光。
她还有输!
江雪已认她为主,那蛊虫便是她操控江雪的有力武器。
西北军大将以及洛党其他人才正朝着盛京赶来,他们都是她未来翻身的资本。
只要她咬定自己就是洛后,凭借洛后背后庞大的势力,便无人敢轻易动她。
就拿盛景帝来说,即便认定她为不祥之人,也不过是下令让她永不得踏入宫门,不敢有更进一步的伤害举动。
她虽不解盛景帝前后态度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但此刻也隐隐看清,盛景帝对洛后,远非史书所描写的那般情深意切。
或许,上一世所谓的深情,不过是盛景帝迫于洛后强大的势力,为了江山社稷稳固,不得不演的一场戏罢了。
如今,一旦有了摆脱洛后势力的机会,他便迫不及待地往她身上泼脏水。
不过,柳儿冷笑一声,他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
只要洛党的人脉还在,明面上,盛景帝就不敢对 “洛后” 有实质性的伤害。
想通这一切,柳儿只觉斗志昂扬。
她还有机会,有报仇雪恨的可能。
无论是盛景帝、沈亦,还是眼前这粗俗又贪婪的洛家人,她都暗暗记下了这笔账,他们终有一日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
短短一刻钟,柳儿便从身着锦衣华服的贵女,沦为了一身粗布麻衣的落魄之人。
她脚步踉跄地走出洛家,望着眼前那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的小路,心中的恨意翻涌不息。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在心底暗暗发誓,今日所受之辱,她定要千百倍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