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恶心的。”江浔之垂眸解下月光石袖扣,月白色的宝石流动着蓝色荧光,那也是江昭送他的小玩意。
暮云聿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大理石瓷砖上被折断的银行卡,微抬眼皮嗤笑了声,“不喜欢听是吧,那我偏要喊。”
“哥,天底下最帅最贴心的哥哥要阻拦妹妹的选择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挽起袖子的男人。
回应他的是呼过来的拳头,拳风扫过刮得人脸生疼,暮云聿往后一躲,气氛顿时变得紧张。
“靠!江浔之你来真的啊!”他把外套往地上一扔,收起脸上的散漫,变得认真起来,“先说好不许打脸啊,昭昭最喜欢我的脸了!”
江浔之冷哼一声,攥得发白的拳头直直朝那张妖孽勾人的面招呼过去。中央空调出风口灌出的风掀起他散落的额发,露出冷俊的眉骨,衬得他像一柄锋利的刀剑。
暮云聿旋身躲过他的拳头,手肘撞在墙壁上,他皱着眉甩甩发麻的胳膊,嘲弄地点评道:“你就这点本事,怎么保护昭昭。”
“嘭”的一声巨响,走廊里装饰用的陶瓷落地花瓶在两人交手间被撞倒,伴着这声巨响的是男人深沉的嗓音。
“我妹妹,不劳你操心。”
花瓶里鲜艳的红梅散落在碎瓷片里,远远望去像是滴落的鲜血。“滋啦”硬底皮鞋踩过地上的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
站在一地赤色里,暮云聿微微抬起下巴,眼下那颗泪痣竟比红梅还要艳,“应该的,我女朋友。”
“你拥有的很多,该知足了。”从撞见妹妹和死对头拥吻的那一刻起,向来情绪平稳的江浔之先是震惊,而后是愤怒,再后是无力的悲愤。
暮云聿拥有很多他此生都求不到的存在,现在就连昭昭,就连母亲留给他的妹妹,姓暮的都要来抢。
顶楼的风越吹越大,些许寒风打着旋吹进走廊里,响着呜鸣。一旁的电梯井传来钢索绞动的闷响,冷白的灯光将面无表情的男人映得愈发冷峻。
在激烈的交手中,光影恍惚间,江浔之突然想起那年。他并不喜欢用暴力宣泄情绪、解决问题。
少有的几次亲自动手发生在年少气盛的青春期,那时他因为流落在外的妹妹和暮云聿打架,现在,亦是因为她。
两个少年当众打起来,两人身份都不一般,旁人不敢劝架只好把双方家长喊过来。
暮叔叔和云姨知道事情原委后,并没有怪罪他,可他还是难受得要命,明明暮云聿没有下重手,他偏偏疼得说不出话。
那天是傍晚,残阳红得能滴血。表情淡漠但语气关切的父亲、一脸心疼但嘴里批评着的母亲、仰着头满脸肆意的少年,夕阳把一家三口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而他那位生物学上的父亲,除了斥责外没有半分关心,甚至因为他破坏了两家关系把他一人扔在那。
夕阳也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都有些扭曲。
此刻,他的脚下没有细长孤独的影子,因为有些事不一样了啊。
“昭昭,是我的妹妹!”
江浔之手背青筋暴起将暮云聿狠狠按在墙壁上,墙上的装饰画晃动几下后猛地砸落,玻璃画框碎成玻璃渣,折射出细闪的寒芒。
“我没说她不是啊!”暮云聿用力掐着他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掌,神情恳切,“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多余!”江浔之冷淡地吐出两个字,抬手就是一个肘击。
又挨了一个肘击后,暮云聿转头朝电梯望去。“叮”的一声,电梯在顶楼停下。
他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扯着嗓子喊道:“昭昭,救命啊!我选花钱消灾!”
听见电梯的声音后,江浔之抓紧时间又是一个肘击。
电梯门打开,一群黑衣保镖从中涌出,迅速分成两派,直到电梯门再次关上,里面都没走出那个两人预想中的女孩。
努力憋眼泪的暮云聿傻眼了,江昭呢,他那么大个女朋友呢,说回家真就回家了?不管他的死活了?
她哥下手真挺黑的,他只能躲不好还手,哪有妹夫逮着大舅哥揍的,肖想人家妹妹总是要付出代价。
没看到预料中的江昭,江浔之此刻顾不上暮云聿了,特别是保镖告诉他没在一楼看到大小姐,司机也没接到人。
电话也没人接……
她没到一楼,多半是想上来拦着他们俩半路下了电梯。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出现在顶楼,按照电梯的正常速度早该到了。
她爱躲懒,有电梯不坐走楼梯的可能性极小。
昭昭,不见了。
电梯夹层、绑架……
短短半分钟内,江浔之脑内闪过各种不好的可能,顿时如坠冰窖。他一把抓过刚被他丢开的暮云聿,声音颤抖。
“调取临江宴的所有监控,昭昭,可能有危险。”
二十多年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妹妹被人调换,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同样的事他决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封锁所有进出口,逐层寻找,同时调取附近路口的监控。”
“联系各个住宅的管家,询问大小姐是否去了他们哪。”
“昭昭常去的店铺,联系一遍。”
江浔之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越是焦急的时候他反而越是冷静。
一旁的暮云聿收起玩心,立马让人去调取临江宴的监控。临江宴实际上是他母亲的产业,调监控他比江浔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