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一到，芷州城的娱乐活动逐渐多了起来，赵家今年收到的帖子就比往年多了不少。
“过几日，夫人可能要带你和枫娘出门，记得穿那件淡粉的，衬你脸。”卢云今日事情不多，让红叶把李澄接来跟她一起吃晚饭。
“夫人的应酬，为什么要我们去啊。”李澄正在啃鸭头，她最近一直馋这个，这是卢云让人从外面买回来的。
“还能为什么，这芷州城里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去年家里来了个姑娘。过去几个月咱们府里办了好几次宴会，也没谁见过枫娘，她们就更好奇了。”
“就为这？”李澄吃完一个擦擦手，又开始挑第二个她觉得肥美的鸭头。
“大少爷一直没订亲，有心的人也不能就把自己姑娘带到夫人面前，自然要想其他办法。”卢云在这一点上和卢巧不愧是亲姐妹，两人都不觉得有必要在孩子面前提起男婚女嫁的事情。
李澄点头，发帖子的人对枫娘是好奇，但是见枫娘的主要目的是把她们自己姑娘带出来给赵夫人看。至于她自己，是陪着枫娘的，不是丫鬟，胜似丫鬟的作用。也许别人觉得她是小可怜，但她一直觉得她就是没坚持到最后，不然高低弄个有品阶的宫中女官做做。
“出去走走也好，既然赵夫人对外说您是她的远房侄女，那总得把这身份坐实了。”韭黄站在枫娘身边，干巴巴地背着王保史教她的话。
“知道了，那天你跟着我出去，蒜苗怕是赶不回来。”枫娘低头翻书，这本书是方子聪献上来的，说是以前不小心叨扰了前朝一位将军的墓地，然后又不小心带了出来的。
被枫娘提到的蒜苗，此刻刚赶回京，守在皇宫运垃圾的通道外，一脸警惕地环顾四周。
上个月，蒜苗奉枫娘之命回京去见晋王，送上枫娘的亲笔书信。信是火漆印封的，里面写了什么，除了枫娘本人无人能知。跟信一起出行的还有厚厚一摞小额银票，这是王保史让她带给一个老熟人的，说是要接济下他那些不怎么上进，还没混出名堂的兄弟姐妹们的。
蒜苗这些日子话本子写得有点多，回京路上一会觉得王保史在宫里有老相好的，一会觉得王保史想用主子的钱养几个干儿子，总之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她不敢想的。疯狂的脑补过后，她依然是酷酷的死士一个，把银票交给王保史的老朋友，一个品级看上去极低的老太监后，她面无表情地回到了晋王府。
“李澄回来后，让她进来找我。”枫娘抬手，示意韭黄可以出去了。
韭黄出门，看着门口守着的王保史点了点头，告诉他枫娘同意出门参加夫人、姑娘们的聚会了。王保史一张脸笑得比哭还难看，委屈他那心善的主子了。
李澄没有空手回来，手上还拎着几个纸包。她把丫头和鸭掌分给了韭黄，又把一包鸭脖子给了王保史，然后拎着最后一个小纸包进了枫娘的屋子。
“又去吃什么了？”枫娘看书，见李澄手里的纸包，便知道里面装的是吃的。
“姨母给我买了鸭货，这一包是我特意留给您的。”李澄随手把纸包放在了桌子上。
“找你来，是和你说过几天出门的事情。你还记得上次出去的事情么？”枫娘翻开纸包，拿出里面的卤鸭舌，细细品尝。
“上次？我印象不是太深。”李澄想了想，第一次出门好像没出什么事，反正她是什么印象了。
“上次，你觉得自己身份低，被人说了几句就哭着跑了，不肯再见人了。”枫娘一脸我看你怎么装失忆的表情，盯着李澄。
“这次绝对不会了，她们说我是您的丫鬟，那是我的荣幸。”李澄想起来了，有人讥讽她是姨娘家的亲戚，根本不配和她们坐在一处吃茶。当时她不知道枫娘不是女孩，所以自己就跑了。现在想想，这样的事开始还不少，其实对枫娘很不利。
“我带韭黄去，她们这次不会说你是丫鬟了。”一包子鸭舌都被枫娘吃光后，他缓缓说了一句。就像是因为收到鸭舌，所以他给李澄一个奖励一样。
出门前一天，赵夫人派人送了一箱子适合女孩的首饰，其中一根白玉做的簪子，吸引了李澄的注意。
“这根簪子品质真好。”李澄轻轻拿起白玉簪子，对着光线细细打量。
“你见的好东西少么？”枫娘看了一眼后，继续低头看书。
“不少，但我总觉得这根簪子有些眼熟，以前给过你？”李澄拿着簪子，往枫娘眼前递过去。
“没见过，没印象。”枫娘推开李澄的手，嫌这根价值不知几何的簪子挡住了他翻书。
李澄收回手，却并没有把簪子放回去，站在那开始搜罗自己的记忆，但就是想不出来。她后来不缺首饰，但也没什么机会戴了，没谁家的老夫人天天头上插一堆的。
李澄晚上睡觉时甚至做了个梦，梦里一个美女背对着她，一头秀发披散着，头上插的正是她下午见过的白玉簪子。梦里的李澄想要拉她的衣服，想让对方回头看清她的脸，但怎么追也追不上，梦里发了狠的李澄大叫一声，把自己吼醒了。
第二天早上，枫娘穿一身浅蓝的衣裙，头发梳成了单螺髻，上面插着的正是那根白玉簪子。韭黄看过赵夫人送来的那箱首饰，觉得这根簪子最好，就给枫娘用上了。
李澄果然穿上了卢云说的那套浅粉色衣裙，上了马车后，便靠着车窗打盹。昨晚没睡好，现在赵夫人和她们不在一个车子里，正方便她补觉。
马车停稳，外面婆子拉开车门的时候，就见两个小姑娘头靠在一起睡得正香。一身黄衣的大丫鬟，面容沉静地看向拉开车门的自己，婆子立马收回了打量车里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