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林伯来报：“夫人，那个卖红薯的老人来了。”
陈映立即起身：“请他到书房来。”从抽屉里取出李秋芸的笔记本，她预感今晚会有重要发现。
老人进来时显得很紧张，不住地向门外张望。“放心，”陈映让林伯守在门外，“这里说话很安全。”
“我叫张德顺。”老人坐下后开始说，“那天晚上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他压低声音，“那根本不是普通的车祸。”
“您仔细说说。”
“那天晚上下着小雨，路面有点湿。”张德顺回忆道，“大约九点多，我正准备收摊。突然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口，好像在等人。”
“然后呢？”
“过了一会儿，李秋芸的车来了。就在转弯的地方，那辆黑车突然加速，直接撞了上去。”老人声音发颤，“最奇怪的是，撞完之后，黑车里下来两个人，好像在检查什么。”
“检查什么？”
“不太清楚，但我听见他们说日语。其中一个还拿着个红色的包。”
陈映心中一动：红色的包？她想起黎明月曾说，母亲出事那晚带着个红色的包。
“后来呢？”
“后来警察来了，那两个人就不见了。”张德顺叹息，“第二天，就有人警告我不许乱说话。”
“是谁警告您？”
“不认识，但听口音像日本人。”老人压低声音，“他们说，如果敢说出真相，我和家人都会有危险。”
正说着，外面传来林伯的声音：“老爷回来了。”
张德顺立即紧张起来：“我该走了。”起身时，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是那天晚上我偷拍的。虽然模糊，但能看出那辆黑车的轮廓。”
陈映接过照片，虽然很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车型。更重要的是，照片的一角似乎还拍到了什么人。
“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声张。”老人说，“但最近他们又开始打听这事，我怕……”
“您放心，”陈映郑重道，“我会保护您的安全。”
送走张德顺后，陈映仔细研究那张照片。借着灯光，她发现照片角落里那个模糊的身影，竟然与永兴照相馆老板的照片有几分相似。
“在看什么？”黎世昌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映下意识地想藏起照片，但已经来不及了。
“拿来我看看。”黎世昌语气异常平静。
接过照片，他的表情明显变了：“这张照片你从哪里得到的？”
“一个目击证人……”
“把照片给我。”黎世昌打断她，“这件事，到此为止。”
“为什么？”陈映不解，“这可能是查明真相的关键……”
“有些真相，不该查。”黎世昌的语气罕见地严厉，“为了你好，也为了明月好。”
“这么说，您知道些什么？”
黎世昌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说：“最近日方要来查账，你最好专心处理公司的事。至于其他的……”他停顿了一下，“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等黎世昌离开后，陈映陷入沉思。他的反应太反常了，这说明照片里一定藏着什么重要线索。而他不让自己继续追查，究竟是真的为了保护，还是另有隐情？
她打开笔记本，翻到李秋芸最后的记录：“真相就藏在最显眼的地方，但只有用心的人才能看见。”这句话似乎在暗示什么。
正想着，林双双急匆匆进来：“夫人，不好了！张德顺被人带走了！”
“怎么回事？”陈映腾地站起来。
“刚才他走到巷口，就被两个穿西装的人架上了车。”林双双喘着气说，“我本想跟上去，但那辆车开得太快了。”
陈映立即拿起电话，拨给程砚之。但接电话的是他的助理，说程导刚被日本电影协会的人请去谈话。
“一个接一个。”她冷笑，“他们这是要控制所有知情人。”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访客来了——永兴照相馆老板的女儿，苏小梅。
“我爸让我来的。”苏小梅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他说，李秋芸的事，该告诉您了。”
陈映让林双双守在门外，仔细听着苏小梅的讲述。
“五年前那天晚上，李秋芸来过照相馆。”苏小梅说，“她给了我爸一个红色的包，说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就把包里的东西转交给一个叫威廉姆斯的英国人。”
“包里是什么？”
“不清楚，但一定很重要。因为第二天，就有日本人来店里搜查。”苏小梅停顿了一下，“我爸提前把东西藏好了，但他也不得不暂时躲起来。”
“所以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活动？”
“嗯。”苏小梅点头，“其实他一直在上海，只是换了身份。那个红色的包，现在还藏在照相馆的密室里。”
陈映心中一动：“就是那个写着‘0515’密码的保险柜？”
“您知道密室？”苏小梅惊讶地看着她。
“从李秋芸的笔记本里看到的。”陈映说，“不过一直没找到具体位置。”
“密室在后院的地下室。”苏小梅压低声音，“但我爸说，现在还不是拿东西的时候。因为……”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林双双冲进来：“不好了，日本人查到照相馆去了！”
苏小梅脸色大变：“那我爸……”
“别担心，”陈映安慰道，“你父亲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一定有自己的安全措施。”
正说着，黎世昌派人来传话：山田会长要来查账，让陈映立即去公司。
“这时候查账？”林双双皱眉，“分明是想转移您的注意力。”
陈映却看出了其中的玄机：“不，他们是怕我们找到那个红色包。所以要用查账的名义，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开。”
“那现在……”
“兵分两路。”陈映果断说，“你带苏小梅先去安全的地方。我去公司，表面上配合他们查账。”
“可是照相馆那边……”
“放心，我自有安排。”陈映拿出一张字条，“你让老裁缝的徒弟去这个地址，就说我让他带一件紫色旗袍。他就明白了。”
等苏小梅和林双双离开后，陈映翻开笔记本里夹着的那张照片。照片角落里的人影，和刚才张德顺给的照片上的身影，越看越像。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李秋芸出事那晚，永兴的老板也在现场。他一定看到了什么……”
正思索间，林伯匆匆进来：“夫人，老爷在书房等您。说是要谈谈公司的事。”
来到书房，陈映发现黎世昌的神色很凝重。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知道你在查李秋芸的事。”
陈映没有否认：“您也知道些什么？”
“知道的太多反而危险。”黎世昌点燃一支雪茄，“就像当年的李秋芸……”
“所以她是被灭口？”
“这个问题，你最好去问问威廉姆斯。”黎世昌意味深长地说，“如果能找到他的话。”
“您认识威廉姆斯？”
“六年前认识的。”黎世昌吐出一口烟圈，“他是个很特别的商人，对远东电影业特别感兴趣。尤其是……”他突然停住，“算了，有些事，还是不说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