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爵伸出手一把捏碎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骷髅头颅,将它身上的破烂大衣夺了过来,奇妙的是,在披上大衣的瞬间赤红色的火焰便喷薄而出,迅速蔓延至全身,当火焰散去之时,炀爵的身上已经有了一套沾满红色锈迹但还算完整的衣服。
“这便是地狱吗…”
短暂的感慨过后炀爵向前迈出一步,突然不远处的腐朽建筑突然倒塌,硕大的黑影从废墟中爬出,那是一头巨大的四足生物,细细看去它的身体前端生着三颗形态各异的头颅,那分不清是狼是狗的头颅们同时注意到了炀爵了存在,三颗头颅一同昂起,血盆大口中爆发出的刺耳嚎叫甚至震散了高空的云层。
说到地狱又怎么能绕过三头犬,无形之火在炀爵背后凝聚成一对羽翼,三头犬示威性的咆哮还没结束,炀爵的身形便如流火一般轰在最中间那颗斗牛犬一般浑圆的狗头上,巨大的冲击力卷起层层气浪,将周围环境中的红色锈迹尽数扬起,三头犬硕大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顶了一个趔趄,不等它调整姿态,炀爵收回拳头的同时唤出双刀,扭动手腕一记上劈便将那最中间的狗头一分为二,左侧细长的杜宾狗头最先反应过来,一张长满畸形利齿的大嘴扑将过来,炀爵掷出短刀刺入细长狗头的喉咙,接着另一柄长刀挥出,刀刃撬开了最后狼一般狗头的嘴巴,将那满嘴的锈黄牙齿击碎,沿着它的嘴角将它连同之后的脖子一同撕裂。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硕大的三头犬便倒在了炀爵凌厉的攻势下,它巨大的身躯逐渐解体,化作暗红色的锈迹随风飘散。
炀爵回过头,却发现一个瘦小佝偻的红色恶魔从断壁残垣后探出脑袋,弱小恶魔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对这种怪物炀爵并没有挥刀的兴趣,正当他转过头想要继续前进之时他才明白为什么那个弱小恶魔如此恐惧,它并不是在惧怕炀爵,而是惧怕不知不觉出现在炀爵面前和头顶天空,如蝗灾一般遮天蔽日的恶魔大军。
“呵…”
在地狱之中时间并不重要,那弱小恶魔躲在废墟之后,它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它只是看着那个风衣男用自己的双刀如割草一般将恶魔们尽数击落。
看着自己手中长着双角,瘦的皮包骨头的恶魔头颅,炀爵手指微微发力,它便化作一堆齑粉随风而去。
这是那群恶魔中的最后一个,在这颗头颅破碎之后,吹过耳边的狂风中似乎也听不到哀嚎了。
这时炀爵看到了一团小小的黑色火焰,它漂浮在空中,朝着一个方向不停画圈,似乎是在示意炀爵跟着它。
炀爵眉头紧皱,因为他从那漆黑火焰上感受到了与自己相似的气息。
反正在这地狱里往哪走不是走,最终,在一座倒塌的广告牌下,炀爵找到了漆黑火焰的主人,他穿着单薄破烂的衣服,身上遍布着新旧不一的伤痕,但最显眼的还是他头部一侧几乎带走他半个头皮的骇人伤疤,他背靠着一半埋入土中的广告牌,牌子上的字不属于炀爵所处世界的任何一个时代。
“这里是地狱。”
漆黑火焰的主人缓缓开口。
“我知道。”
“你也是被他拉下来的?”
“差不多。”
他的声音很耳熟,那是炀爵时常听到的,被他称为凤皇的声音。
“你也是…”
炀爵抬起手,透明的水晶长刀显现。
对面的男人缓缓掏出了一模一样的长刀,只不过,在那长刀中翻滚流淌的火焰,是连光芒都能吸收掩盖的纯黑之色。
“外面过去了多少年?”
“谁知道,或许已经过去几个纪元了吧。”
两个男人举着刀,虽然现在他们的姿态十分放松,但二人都清楚,只能有一个凤皇,那无色之火与漆黑之火,绝无法共存。
男人率先发难,漆黑火焰冲破地表席卷而来,炀爵展开双翼跃入空中,但那火焰似乎锁定了他一般迅速调转方向紧随其后,炀爵只得扭身挥刀,无形之火与漆黑之火相撞的瞬间地狱的天地都化作无色草稿。炀爵由于这一刀而转身,失去了背后天空的视野,而原本还站在地面的男人,却不知何时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炀爵背后的天空之上。
“天空是凤皇的领域。”
无情感的话语出口,火焰便凝聚为一只漆黑火凤,炀爵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其瞬间吞噬,巨大的火鸟犹如陨石轰击地面,将地狱的废墟尽数摧毁,原本遍布地狱的暗红锈迹也被爆炸四散开来的漆黑火焰取代。
男人挥舞着漆黑双翼浮在半空,一偏头一柄透明短刀擦着他的耳垂飞过,向着刀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浑身遍布伤痕的炀爵正喘着粗气保持着掷出短刀的姿势站在被黑色火焰烧焦的地面之上。
见状男人并没有追击,而是缓缓降落回地面。
“舞火者非成双而不可焚。”
“你说…什么…”
“只是一条早已失效的预言而已。”
男人自说自话地举起刀,下一个瞬间他的身影便出现在炀爵身后,炀爵甚至无法捕捉他的动作,只是刚感觉到席卷而来的风,他的左臂便已经飞了出去,在空中化为灰烬。
炀爵迅速转身,同时挥舞仅存的长刀,但他却挥了个空,再抬起头来时,却发现自己正处在某个宫殿大厅之中,宫殿的屋顶已经塌陷,大厅内除了破碎的石块和瓦砾外空无一物。
不知为何,只是看着这座快要化为废墟的宫殿,就让甚少表露情感的炀爵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你…”
炀爵扭过头盯着在不远处静静站立的男人,这时的他也唤出了另一把短刀,而那短刀之上缠绕着的,却是紫色的火焰。
在看到这一黑一紫两种火焰的短短瞬间,男人全部的人生便从炀爵眼前飞速划过,他的怒火并非指向男人一个,也直到这时炀爵才真正明白此前男人那句预言的含义。
“凤皇的火焰是燃烧灵魂的火焰。”
男人握着一黑一紫两把刀摆开架势,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因为此时的他能够感觉到,对面这个断掉一条胳膊,灵魂也即将燃尽的凤皇,其灵魂的热度已经超越了自己。
“来吧!!”
无形之火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丝,而黑焰的主人只是向侧面闪身便让透明的刀刃擦着他的鼻尖扫过。
“若一击不敌,便用第二击追平,随后第三击超越。”
或许是照顾炀爵一条胳膊的情况,黑焰的主人很少使用缠绕紫焰的短刀,只用漆黑长刀格挡炀爵的攻势并加以回击。
炀爵的攻势无法冲破他的格挡,只能不断地在战场中穿梭移动,试图寻找他的死角和破绽,随着二人的战斗,以黑焰主人为中心,地狱正在一点点熔解崩溃,只是二人此时都沉浸在与对方的厮杀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透明长刀再次劈斩而下,黒焰主人单手握刀举过头顶接下了炀爵的刀刃,但透过刀刃传来的热量却让他一怔,随即迅速举起短刀释放紫焰,与无形之火几乎同时引爆,瞬间的冲击力将炀爵掀飞,他奋力挥舞火焰双翼才在数十米外稳住身形。
“嗯…”
黒焰主人的手指轻点在自己的胸口,他上半身的大半被方才的爆炸烧伤,变成了焦黑的颜色。
见攻击奏效,炀爵脚下发力又一次冲上去,他的双眼死死盯着黒焰主人的动作,而后者却只是缓缓举起手中缠绕着漆黑火焰的长刀。
“狱磷。”
一瞬间,全部的光都消失了。并非目盲,并非幻觉,眼前这片漆黑,只是因为黑色火焰将地狱中的一切都吞噬了而已。
炀爵看不到自己的手,看不到手中的刀,只有刀柄切实的手感在时刻提醒他此时仍然活着这一事实。
挥出一刀,连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都听不到。迈步向前,脚底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却清晰可闻。
低头看去,脚边悬浮着一朵小小的紫色火焰。在炀爵注意到这朵小花的瞬间,无数的紫色火焰亮起,映出了周围的地面,映出了炀爵的脸,它们聚集在炀爵脚下,向前方延伸。
跟着紫色火焰,炀爵来到一尊雕像前,不,那不是雕像,那是一具灰白干枯的尸体,尸体脑袋的一侧是几乎带走他半个头皮的骇人伤疤,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柄漆黑的短刀。
紫色火焰欢快的跳着,跳到了尸体的怀中,钻进了尸体的胸膛,然而尸体并没有活过来,只是那漆黑长刀上爆出了漆黑的火焰。
黒焰的主人早就已经死了,但他却像那朵紫焰的主人一样,将自己化作黒焰,只为等待下一个人的到来。
舞火者非成双而不可焚。
炀爵缓缓举起由黑焰凝聚而成的左臂,慢慢握住了短刀的刀柄。
漆黑的火焰消散了,而无形之火也染上了他的颜色。地狱在二人毁天灭地的攻势中逐渐崩溃,天空之上的裂缝贯通穹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