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伯特先生,你还在美国呢。”
驻美英国大使馆,在登上前往英国的轮船前,杜鲁门和罗伯特财政大臣闲聊了几句。
我们同乘一辆黑色马车。
正打算多关注一下韩国的事务时,英国那边出了事。
但国际局势就像一个生命体,有机相连且动态变化。
“反正韩国目前处于观望阶段,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韩国正处于建设热潮和铁路铺设筹备的关键时期,各项事务都在稳步推进。
反正这是个长期工程,大致规划也已完成,mFK对冲基金秘书处会处理好的。
光是建一栋楼至少都得花上一两年,还早着呢。
毕竟前往北方矿产区勘探的史密森尼勘探队,到现在结果都还没出来。
“嗯,矿产肯定会大量发现的。”
罗伯特财政大臣一脸忧虑,摸着下巴。
“是啊,在美国有点事耽搁了……说不定等我们到英格兰,葬礼都结束了。”
“别担心。反正葬礼也就是皇室成员的聚会,我们去了也就是凑个数。”
“你说得对。”
罗伯特财政大臣呵呵笑了。
“实际上,英国财政大臣在财政部是第二顺位的职位。”
“这样啊。”
“是的,财政部第一顺位是第一财政大臣。但通常首相兼任此职,所以这基本是个荣誉职位,实际掌管财政部的还是财政大臣。”
“啊,原来如此。”
所以就算不参加葬礼,有第一财政大臣在,也没什么关系。
他得意地清了清嗓子。
“我个人其实很想参加女王陛下的葬礼,但没想到她走得这么突然。”
“听说关于葬礼已经做了详细准备。”
“是的,据说女王陛下留下指示,要将她生前喜爱的阿尔伯特亲王的遗物,详细列出清单后一同安放在墓穴中。”
“安葬之地是……”
“对,在阿尔伯特亲王身旁。”
阿尔伯特亲王是维多利亚女王的丈夫。
女王对早逝的他格外深情,这在英国高层已不是什么秘密。
“那送葬人应该会是威廉皇帝吧。”
“是的,尼古拉沙皇那边情况不太清楚。但威廉皇帝肯定会参加。”
此刻的英国本土,想必白色和紫色的布幔正随风飘扬。
这是维多利亚女王的遗愿,她希望用白色和紫色,而非暗沉的黑色布幔,来装点自己的最后一程。
据说她将身着结婚时穿过的纯白婚纱入葬。
“从此将进入变革时期了。”
支撑一个时代的欧洲“祖母”离世,中心不复存在。
她留下的数十个子女,分散在不同皇室,必将引发各种连锁反应。
英国政府想必也会立刻有所变动。
“英国内阁已经有动作了。”
罗伯特财政大臣神秘兮兮地说。
因为与杜鲁门的交易,他至今仍保住财政大臣一职,所以对杜鲁门比较友善。
但英国政府似乎并非如此。
“刚刚提到第一财政大臣了吧?”
“是的,我听说名义上他是英国财政部的一把手,通常由首相兼任。”
“但你也知道,这次内阁索尔兹伯里勋爵并未兼任第一财政大臣,对吧?”
杜鲁门知道。
现任索尔兹伯里首相破例没有兼任此职。
但杜鲁门不想过早表露,只是默默点头。
罗伯特财政大臣微微激动,语速加快。
“所以现在第一财政大臣由索尔兹伯里勋爵的侄子、预定的接班人亚瑟·贝尔福勋爵担任。”
贝尔福宣言。
这位因以色列建国而闻名的英国外交官兼首相,
在此之前,索尔兹伯里和格莱斯顿交替担任首相,之后贝尔福将扮演重要角色。
他开启了英国的新时代,打破了“光荣孤立”政策,领导三国协约,是位极具能力的外交家。
“但我听说贝尔福勋爵对外交部有很大影响力。”
“没错,他是位很有能力的外交官,将影响力更多地投射到外交部,而非财政部。”
贝尔福被内定为下一任首相,原因无他。
第二次布尔战争、澳大利亚联邦法案等外交事务繁多,索尔兹伯里勋爵因年迈力不从心,每每都是亚瑟·贝尔福代行其职。
实际上,贝尔福已成为英国内阁的核心人物。
“最近这位贝尔福勋爵的举动有些异常。”
杜鲁门本能地感觉到了。
财政大臣留在美国不走,恐怕也与此事有关。
罗伯特财政大臣接着说:“杜鲁门会长,贝尔福勋爵开始关注你了。”
这消息既让人高兴,又有些棘手。
维多利亚时代落幕,索尔兹伯里即将隐退,贝尔福时代开启,英国政府局势迅速变化。
“……这样啊。”
看来杜鲁门这边也得有所准备。
咯噔。
这时,马车抵达了纽约港。
>>> 英国殖民部的谋划
与此同时,英国殖民部大楼。
“漫长的第二次布尔战争终于看到尽头了。”
走廊里回荡着脚步声。
英国殖民大臣扶了扶眼镜,在殖民部大楼内踱步。
殖民部的一位巨头请求与他单独会面。
“是的,大臣。光那位先生回国这一事实,就足以表明布尔战争的胜利在望。”
“啊,确实。”
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他们在临时总督办公室门前停下,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敲门。
笃笃。
“请进。”
门打开,总督办公室内部映入眼帘。
殖民大臣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虽说自己是殖民大臣,但眼前这位巨头可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即便此时他已不再担任总督,却依然气场强大。
“罗兹先生。”
塞西尔·罗兹,钻石垄断企业戴比尔斯的创始人,罗德西亚的创立者,南非公司的实际掌控者,活生生的资本主义象征。
3c政策,非洲纵贯铁路,构建从开罗到开普敦的英国铁路网络,对英国殖民当局来说,他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啊,张伯伦,好久不见。孩子们都还好吧?”
“奥斯汀、内维尔,他们都很好。涉足政界后,各自发展得也不错,我很欣慰。”
“那就好。”
塞西尔·罗兹露出了干巴巴的笑容。
“女王陛下驾崩,实在令人惋惜。支撑的太阳落下了。”
“我也深表遗憾。”
两人短暂默哀。
约瑟夫·张伯伦殖民大臣直视着罗兹。
“话说回来,罗兹先生,听说你经历了不少波折。”
“就当是我为祖国做出的个人牺牲吧。开拓南非是拯救祖国的唯一道路,为此布尔战争我也拼尽全力。”
20世纪的英国,塞西尔·罗兹是备受国民敬仰。
即便他有道德瑕疵,但开拓南非之举,深深触动了英国国民的心弦。
张伯伦同样对罗兹十分敬重。
“这就是马尔萨斯陷阱啊。”
“我们的祖国,英国,终有一天会因人口过剩走向灭亡。工业革命虽好,但无法跟上人口增长速度。开拓殖民地是拯救祖国的唯一途径。”
“开拓市场能为英国增光。”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在他们眼中,主义进程中殖民地人民的苦难根本不值一提,只有打着为祖国好的幌子和自私自利之心在作祟。
“但第二次布尔战争结束后,南非领地就会正式并入英国,成为完整的殖民地,对吧?”
“没错。”
塞西尔·罗兹点了点头。
“我听说英国政府的财政收入突然大幅增加,好像是从清朝的黄种人那里得到了什么。”
“银子像山一样堆积,而且现在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入。”
“能做到这一切的是金融吧?金融这东西,真是可怕。”
虽然这并非塞西尔·罗兹本意,但张伯伦也认同他的话。
他决定与罗兹分享自己所知的信息。
“有个叫杜鲁门·摩根的人,他是美国金融家,被现任英国政府核心圈列为贵宾。”
“摩根……是约翰·皮尔庞特·摩根会长的血亲吗?”
“是私生子。”
“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塞西尔·罗兹赞叹道。
私生子能成为贵宾且毫无争议,这意味着他实际上已洗刷了身份的耻辱。
“他多大了?”
“今年19岁。”
“真是个疯子。”
“是的,他简直是对金钱痴迷的美元化身。而且他是英国财政部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
张伯伦点了点头。
“实际上,清朝的财富都是他弄来的。把太平洋送到美国手中的也是他,他起到了连接美国和英国的桥梁作用。”
“啊,这么说起来,我好像听说过。朴茨茅斯公司也是他的杰作吧?”
“多亏了他,英国才能抢先获得德雷顿债券。”
“这家伙,人生过得真精彩。”
19岁,应该还在上大学吧。
这个年纪就有如此成就,三四十岁的未来,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发展。
“最近澳大利亚联邦法案通过了吧?”
“是的,澳大利亚联邦正式成立。和加拿大一样,成为盎格鲁 - 撒克逊人主导的联邦之一。”
“原来如此。”
塞西尔·罗兹的戴比尔斯,是钻石垄断及金矿公司,从更广泛的范畴看,属于英国庞大的矿业公司。
这样的罗兹对澳大利亚产生兴趣,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张伯伦给罗兹的欲望添了把火。
“最近在澳大利亚发现了铁矿。”
“哦?”
联邦管理事务归殖民部管辖,澳大利亚联邦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都要向英国政府殖民部汇报。
塞西尔·罗兹眼睛一亮。
“刚刚提到的杜鲁门·摩根的钢铁公司在澳大利亚发现了铁矿。史密森尼基金会的勘探队得出结论,那里埋藏着大量铁矿石。”
“澳大利亚不是最近因金矿勘探掀起淘金热的地方吗?”
“没错。”
塞西尔·罗兹表现出浓厚兴趣。
“英国政府财政状况好转,第二次布尔战争也快结束了,我也该着手新事业了。”
看着塞西尔·罗兹燃起的强烈欲望,张伯伦微微一笑。
“英国政府也希望本国企业能尽可能进入澳大利亚。原本索尔兹伯里勋爵内阁对杜鲁门·摩根比较友好,但贝尔福勋爵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同。”
“在我看来,光听杜鲁门·摩根的事迹,就觉得他是百年一遇的天才,甚至是怪物,外交部那帮人怎么看呢?”
啊,塞西尔·罗兹不禁感叹。
“直布罗陀也是他的手笔吧?”
“是的,他与唐宁街直接签订了秘密协议。虽然索尔兹伯里勋爵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杜鲁门会长的介入已确凿无疑。”
“会长?”
“他是美国中央银行,即联邦储备制度的首位且最年轻的会长。”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到这种程度,说他是百年一遇的天才都不够,简直是吞噬世界资本的怪物。
说他是被美元附身的怪物,这比喻再恰当不过。
“所以,如果我和戴比尔斯对铁矿感兴趣,是不是该和那个怪物在澳大利亚联邦较量较量?”
“英国政府和贝尔福勋爵会全力协作。”
贝尔福似乎有意逐步从美国手中收回英国势力范围,此前与美国分享利益,如今虽不与杜鲁门·摩根为敌,但保持中立,不过对杜鲁门·摩根日益强大的个人威望,似乎产生了危机感。
全力协作?就这?
塞西尔·罗兹的脸气得扭曲。
“不干。”
谁要去送死?
塞西尔·罗兹果断拒绝。
“别啊,你再考虑……”
“要是想和我谈生意。”
塞西尔·罗兹转动着手指。
“就提高筹码,多开点条件再来找我。”
维多利亚女王葬礼的阴影下,为新时代变革的暗潮正在激烈涌动。
“张伯伦,清醒点。时代变了,幼稚的人很快就会被淘汰。”
新的局势,新的人物,变革的20世纪才刚刚开始。
>>> 在轮船上的思考与应对
呜——
纽约港,冠达海运的大型客轮鸣着响亮的汽笛,气势汹汹地驶向大西洋。
“是去澳大利亚吧。”
“嗯?”
坐在旁边的詹姆斯一脸疑惑。
英国财政大臣罗伯特住在另一个船舱。
说实话,在贝尔福挑起摩擦的当下,杜鲁门无法完全信任罗伯特财政大臣。
“如果英国政府开始对我进行制衡,那么澳大利亚的铁矿很可能就是起点。”
“为什么?”
澳大利亚是新兴联邦,相对容易掌控。
那里正掀起淘金热,又发现了铁矿,是矿产丰富的地区,而且和杜鲁门关系密切,同时英国政府对其动手,阻力相对较小。
“狡兔死,走狗烹,用完的猎犬,不就该被吃掉了吗?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太狠了吧。”
哼,那些讨厌英国的家伙开始原形毕露了。
要是觉得可以摆脱制衡,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反击。
澳大利亚、韩国、清朝,杜鲁门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英国政府对大陆和英联邦施压的未来场景。
“说狠,詹姆斯,这再正常不过。要是猎犬长得比我还大,反过来咬我怎么办?”
杜鲁门把玩着面前的杯子。
“但英国人有一点想错了。”
“哪一点?”
突然,《三国演义》中曹操在白门楼事件中说的名言在杜鲁门脑海中闪过。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杜鲁门冷笑着咧开嘴角。
“被用完就抛弃的会是他们。在这个局里,我才是主人。”
补充一点,他的后路可多着呢。
“不知感恩还敢咬人的,必将自食恶果。”
得相信值得信任的人。
实际上,为应对英国政府,杜鲁门早已准备好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