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道控制的不轻不重,刚刚好。
既让晏婳情找不到理由把他推开,又不会感到累。
落音身上还挺香,这么轻轻一靠,一缕细细的香风直往晏婳情鼻孔里钻。
她忍不住多闻两口,真香啊。
落音拿出手帕掩在唇边,鲜红的血自他嘴角溢出。
他肩膀微微颤抖:“咳咳咳,晏道友,这飞舟上似乎有人刻意伤人。”
“我方才不注意,竟被他重伤,所幸遇到道友几人,晏道友几人也要多加小心。”
既点出自己身处危险,所幸得到姑娘相助,又贴心提醒。
赤裸裸的绿茶男。
连唐牧野这呆子,也从话里闻出点不对的意思来,目光怪异的看向落音。
可晏婳情完全没品出味来,反而暗暗想道:
“别说这英雄救美,就是爽哈。”
心里那股大女子主义被满足,她笑的一脸不值钱样:
“我们送你去医馆吧。”
众人:“???”
不是说好去饭堂吗?半路怎么杀出来个绿茶男?
落音伸手,往晏婳情腰间系上个香囊:
“上次的香囊被道友弄丢了,这次的就别再丢了。”
晏婳情顺势看向腰间,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香囊,连走线都很像。
她没由来的想,这香囊不会是落音批发的吧?
不然哪来这么多?
可现在落音伤势过重,她也没再细想。
这飞舟上一应俱全,连医馆都有五六个。
甚至连丹药也用的是上好的,完全不愁没地疗伤。
等送完落音,几人都饿的咕咕叫,起身往最近的那个饭堂赶去。
唐牧野挠挠头,看向晏婳情:
“婳婳,为什么背他的是我,但他只和你道谢?”
江旭阳白他一眼:“生气了?让你道侣哄哄你。”
裴怀玉:“……”
——
静谧的房间内,一人身穿黑袍立在窗前。
窗外皓月高悬,皎洁的亮光被窗户隔开,一缕缕洒在他的衣摆上。
他身后拉出一长条黑影,还跪着两个小孩,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男孩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模样,身形瘦到过分。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露出不少纵横交错的伤口,唯有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女孩看起来七八岁模样,就靠在他怀里。
脸上稍稍带着些肉,上面裂开几道口子。
身上一身粗布小裙,用稚嫩的绣法打着几个补丁。
男孩单手圈着女孩,弯腰往地上“砰砰砰”砸几个大响头:
“求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妹妹尚且年幼,和我相依为命,还不知死为何物啊。”
女孩似乎是不理解他的动作,可也知道这样会疼。
她忙伸出手,动作笨拙的抱着男孩的脑袋:
“哥哥、哥哥,疼……”
她胳膊太短,只能勉强抱住男孩的脸,一双葡萄眼写满害怕。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松手。
男孩抬手,轻轻把女孩的手握在手心,脸上浮起笑意:
“涟涟别怕,哥哥不疼,涟涟要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小女孩眼里闪过疑惑,她不懂好起来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同她这么说。
从她有记忆开始,哥哥就常常这么问她。
她只知道若是说好,哥哥就会笑着摸摸她的头,夸一句“涟涟真棒。”
这次她依旧照做了,脸上笑起两个小小的酒窝:
“好~”
男孩闻言,脸上笑意更甚,一双眉眼满是温柔。
纵然鲜血已经顺着额头,流进眼眶里。
他抬手摸摸涟涟的头顶:
“好,涟涟真棒。”
两人相依为命,孤苦无依。
男孩作为哥哥,作为她唯一的亲人,一手把涟涟拉扯到这么大。
只可惜命运专戏苦情人,麻绳专挑细处断。
涟涟在六岁时不知为何,莫名染上瘾症。
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无意识的伤害自己。
纵然把她绑住,她也会用粗糙的绳子把手上割的满是伤口。
男孩心疼,每每这时都会把她按在怀里。
他身上遍布的伤口,大部分都是涟涟造成的。
怕她会害怕,他总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小小的涟涟总是窝在他怀里,嘴里常常说:
“哥哥走、走路要慢。”
她怕哥哥身上再次多出伤口。
“涟涟会、会快点好。”
她怕再给哥哥添加负担。
两个小苦瓜相依为命,男孩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护涟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男孩上街捡剩菜时,遇到一个黑衣人。
那人说能给他药钱,治好涟涟的病。
男孩虽然怕这人是拍花子,可更怕涟涟会撑不下去。
他沉重的点点头,答应会为黑衣人效命。
后来黑衣人便把他和妹妹绑到飞舟上。
人生地不熟的,他也终于开始害怕起来。
黑衣人依旧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月亮,没人看清他的神情。
良久,他呢喃一句:“我的月亮,西沉了……”
小男孩依旧在固执的磕头。
直到额头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地板也染上一片红色。
“哥哥、我、我来……”
涟涟双手抱着他胳膊,嘴里不停重复这句话。
语毕,她也学着男孩的动作,往地上磕去。
在额头即将碰到地面时,一股灵力飘来,轻飘飘托起她的脑袋。
“够了。”
黑衣人终于转过身,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
男孩怯生生的抬头看向他,眼前人一身黑衣。
像是隐匿在黑暗中,又像是他本就属于黑暗。
残月挂在他身后,勾勒出他的身影,更显他无限寂寥。
“大人,您要我做、做什么呢?”
男孩尝试着开口。
黑衣人抬手,手心托起一个小瓶子。
小瓶子被灵力送着,一路飘到男孩面前。
“把这里面装着的东西,滴到我指定的地方。”
小男孩忙双手接过瓶子,使劲点点头。
可他又忍不住想,只用这么简单吗?
“去吧。”
黑衣人抬手,再落下时,已经没了男孩的身影。
涟涟眼睁睁看着哥哥消失,陌生的环境四处都充斥着危险。
她双手揪紧衣摆,一双葡萄眼写满坚定,头上两个小揪揪立在头顶。
黑衣人静静看着她,似乎也会好奇,她想说些什么?
放了她么?
直到涟涟扬着头,脆生生道:
“用我,换哥哥。”
黑衣人没说话,指尖一下一下敲着窗户,砰砰砰的声音像是压在人心头。
涟涟又道:“用我的命,换哥哥。”
黑衣人冷嗤一声,他可以答应她的要求。
可他又要用什么,换来他的月亮呢?
他又能,用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