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现在讨论谁做皇后还太早。
皇帝都还没确定下来呢。
调兵遣将之前,霍光需要做一件更重要的工作。
让儿子霍禹,去把刘病已秘密接入霍府。
陈汤做了前期考察工作后,现在,霍光决定亲自考察了。
如果他也认可的话,那么就开始做陈汤说的“会杀头”的事。
本来,陈汤是通过丙吉才找到刘病已的,但是现在,霍光却直接让霍禹去带人了。
绕过了丙吉。
倒不是要过河拆桥向新君争宠,而是为了保密。
另立新君这种会灭门灭族的大事,霍光当然要极度保密。除非不得已,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丙吉虽然知道一些,但现在开始,刘病已的去向,只有霍光知道了。
霍禹想等到人定时分再去,借着夜色,悄悄把人带回来。
但是霍光让他立刻就去。
一个是,这件事不容拖延。另一个是,夜里接人,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万一与巡夜兵丁起了冲突,那就大事去矣。
马上接过来,那种市井之地,只要霍禹换套布衣做庶民打扮,带走另一个布衣刘病已,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霍禹只好换下中郎将的服装,着布衣前往横门,找到了刘病已之后,将其从霍府后门引入府中。
虽然还没有确定要立刘病已为新君,但霍光还是非常重视此事,在厢房里秘密会见了刘病已。
会见时间不长,才半个多时辰,但霍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第一,这个刘病已,的确能成为一个有为之君。那么,将来自己也就可以卸下肩上的重担,把皇权交给皇帝。
第二,刘病已对拥立之功,不会吝惜赏赐,霍光的博陆侯,将世袭下去。
至于皇后的问题,霍光没有贸然开口,只是让女儿霍成君与刘病已见了一面。
他相信刘病已能够体会出自己的用意。
那个糟糠之妻许平君,能当得起皇后?
虽然有点小尴尬:论辈分,霍成君是上官太后的姨妈。如果她成了新皇后,那就要对自己的侄女跪拜行礼。
但是无所谓了,自己还是太后的外公呢。
秘密将刘病已作为贵客安顿好后,霍光终于开始调兵遣将了。
儿子霍禹是中郎将,负责长安的保卫工作,如果有人轻举妄动,那就强力镇压。
女婿范明友是未央宫卫尉,要随同皇帝前往上林苑,那就负责监视期门令王吉,可以将其捕杀。
女婿邓广汉是长乐宫卫尉,负责两宫的保卫工作,要将昌邑来的大小官员一律逮捕下狱,等霍光回来以后区处。
侄孙霍山是奉车都尉,在皇帝到达上林苑之后,要确保所有车辆不能离开,包括其他官员的车辆。
上林苑的羽林校尉周麟和步兵校尉陈汤,负责皇帝的保卫工作,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最关键的任务,是霍光自己。
他让儿子霍云选择了五十名刀斧手,紧随自己行动。
刘病已,就跟在自己身边。
在这关键时刻,霍禹来报,说义阳侯傅介子求见。
霍光皱起了眉头。
他此次政变的危险性太大,所以除非是绝对信得过的自家人,他才安排参加。
傅介子虽然也受自己提拔,但还没有资格参加政变。
在现在这个敏感时刻,他来干什么?
想了想,霍光决定还是见傅介子一面。
傅介子进了书房,颇有些惊慌失措。
“霍公,介子前来说一件机密。”
霍光感到事属非常。
傅介子,这个心狠手辣出手果决的大将,这个敢于在异域刺杀楼兰王的人,现在居然如此慌乱?
看来真是一件大事,一件把傅介子都吓坏了的大事。
霍光心里很重视,脸上很平静。
“介子要说何事?”
傅介子显然无法像大将军那么平静,他语调非常急促:
“明日上林苑之行,请大将军务必谨慎,不,大将军最好托病不去。”
霍光心里一动。
又是上林苑!
我这里已经安排妥当,调兵遣将已经结束,你让我不去?
但是傅介子不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不是超出常人想象的事情,不会吓唬住他。
连义阳侯都这么说,可见明天的上林苑,的确存在莫大的风险。
此刻最好的办法是装糊涂,让傅介子说清楚怎么回事。
“呵呵,不去恐怕不行。介子你也知道,上林苑引水工程,事关国计民生,霍某忝为大司马,怎能不在现场?”
傅介子犹豫一番,终于说出一句话:“仆听说,明日有人将不利于大将军!”
霍光心头一跳,却并未形之于色。
“哦?你可不能道听途说!”
傅介子实在无奈,只好说出事情真相。
“霍公,皇帝召见末将,言语中对大将军揽权颇为痛恨,又奖励末将当年临机应断斩杀楼兰王之事。”
他看看霍光,霍光脸上很平静。
“斩杀楼兰王,扬威异域,是该奖励啊。”
你的义阳侯,不就这么来的吗?
傅介子又犹豫起来。
“末将也知道,该感谢大将军提拔之恩。”
霍光没有催他往下说。
他知道傅介子会说出来的。
果然。
傅介子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话:“可是,可是陛下却要末将重振斩杀楼兰王雄风,一举格杀霍公!”
霍光不由叹了口气。
到此为止,吾丘宫令的预测,已经完全实现了。
果然,秋风至,杀气起,那个齐王金鉩,就是最明显的预兆。
齐国故地的昌邑王,终于向自己举起了金刀。只是他没想到,他只能在自己的渔网里蹦跶。
幸好,自己得到了吾丘的提醒,早做了安排,否则的话,还真说不清鹿死谁手?
皇帝啊皇帝,你一向装成个昏君,还真是迷惑了霍某。可是你忘了展现出淫乱的一面,这就露出了马脚!
霍光专门派人调查过,刘贺在做昌邑王的时候,连白昼宣淫的事情都常常做。那个叫昭君的,如果不是要准备献给皇帝,相信早就成了刘贺的禁脔了。
可是进宫以后,居然一改本性!
他就是等待这个机会吧?
迷惑了霍光,让霍光以为他不足为虑,然后猝然一击,取大司马性命!
那时候,他的荒淫本性会暴露无遗,汉室危矣!
不过,天佑大汉,他刘贺成不了事。
看了看傅介子,霍光缓缓摇头。
自己还真是多疑了。
皇帝让他来刺杀自己,他却立刻登门告密。
傅介子,完全可以信任的。
傅介子见霍光摇头,以为大将军不相信,有些着急。
“大将军,此事千真万确……”
霍光摇摇手打断他。
“介子不必多言,霍某相信你的话。你就先按陛下的旨意做,明日到时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