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的时间已经很晚了,谭飞估算着至少得是晚上十点了。
还没到家,谭飞就听到肩膀上传来的匀称呼吸声。
扭头一看,谭花睡了,容色恬淡安详,眼睛下面还有浅浅的泪痕。
一整晚的不安焦虑和大哭,现在终于心安,小小的她趴在哥哥的肩头,直接进入梦乡。
谭飞的心底浮起心疼,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而后看向林舒清,很郑重地道:“这段时间,知青大院你都很少去了吧。”
林舒清道:“也还好,我请了假。”
谭飞犹豫道:“我如果一直在山上当巡山员,你总不能一直请假,你乡下有自己的任务和工作,不是来帮我带妹妹的……”
林舒清看着他:“难道,要让花花又去翠玉婶子那吗,对于花花来说,寄人篱下,总归是不好的。”
谭飞没有接话。
林舒清这时一笑:“没关系,你这段时间事情多,等你的作息稳定下来,白日你睡觉,花花在家中陪你,我出去工作。晚上你工作,我在家里陪花花。”
想到这段时间各种纷至沓来的冲突,谭飞怅然,顿了顿,唇角也笑:“好。”
回家后,林舒清接过谭飞怀里的谭花:“我先上楼了。”
谭飞深深看着她:“嗯。”
林舒清冲他莞尔,抱着谭花回楼上。
谭飞没在家里多留,简单收拾,再取了一件外套,便上山了。
山上这会冷清,外间黑黢黢的,里间倒是亮着盏煤油灯。
谭飞想着故意发出点声响,以免无声无息地出现,给他俩吓一跳。
结果还没等他踢石头,一道手电筒的光就朝他身上照了过来。
“师父!”林大虎的声音欣喜的响起。
他关了手电筒,转身推开里间的门跑出来。
谭飞步子迈得大,正好走到小木屋的门口。
谭飞道:“可以啊,你就一直在里间的窗口守着?”
林大虎道:“这不是为了防着张俞严吗?”
庄健也从里间走出:“虎子相当了不得,一晚上都在窗口蹲守,就怕那小畜生神不知鬼不觉摸上来。”
谭飞道:“今天有发生啥事吗?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公社在集结队伍要上山。”
林大虎拉开长板凳坐下来:“没办法,赵心毅那大腿实在吓人,加上你又迟迟没下来,大队长就担心嘛!这一下午上来好多趟人,就一直问你回来了没有,那张俞严都跑了好几趟过来!而且还哭哭啼啼的说要上山找你,什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不能对不起你,我听着都要吐了!”
庄健道:“谭飞,你别说,他演的那叫一个恶心!我一直以为我脸皮挺厚的,没想到有人比我还厚颜无耻!”
林大虎道:“不过师父你放心,有我在,他就没上去过!他力气不如我,我给他强行摁在这呢!后来等公社里又派人上来打听,我就让人给他一起带走,哈哈,好几回都这样,我估计他都得恨死我了!”
谭飞失笑:“这才是合格的巡山员,不仅要防止山上的野兽下来,还要防止山下的不明人员上去。”
林大虎道:“师父,你今天下午就真送方文浩回去了,没有看见赵心毅的其他尸体碎块吗?”
谭飞摇了摇头:“他那大腿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我今天下午没有上去。”
说着,谭飞拿起弓箭,又拿了柴刀和煤球钳,再拉开抽屉,把里面的两个手电筒都拿出来:“我现在上去看看吧。”
庄健和林大虎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是,谭飞,你现在上去,这个点了?”
“是啊师父,你这个点上去也太……碰不到你白忙活一场,碰到了我觉得更……”
谭飞笑了笑:“你们瞧,我胆子大还是张俞严的胆子大?”
林大虎立即道:“那肯定是师父你的胆子大!他哪能跟你比?”
“这不就结了,他一个盗墓的,半夜挖洞进死人坟,烂掉的尸体他不怕,死了几百年的骸骨,他也不怕,我胆子比他大,我为啥要怕?”
这么一说,庄健和林大虎都点点头。
“不过师父,”林大虎还是道,“咱明天白天去,不行吗?就非得到晚上吗,要我说该吃也吃的差不多了,头骨比较硬,明天白天再去捞回来嘛!”
谭飞道:“接下去事情多,趁着晚上上去走走,白天我要回家陪妹妹,还有张俞严那边,我得跟他进城呢。”
林大虎愣道:“师父!你真跟张俞严去啊!”
庄健在旁皱眉,道:“我觉着,应该是谭飞和方文浩已经商议好了。”
谭飞笑:“智商见长!你这被砸怎么变聪明了?开瓢了,也开窍了?”
庄健嘿嘿道:“估计是小人书看的!行了,你赶紧上山去吧,越早上去越快回来,这边和虎子轮流守着,你放一百个心,我们绝对不让那张俞严上去!”
谭飞点头:“那我走了!”
之前那场雨实在是太大,哪怕今天一天都没下雨了,山路依然非常不好走。
谭飞打着手电筒,沿路看到不少动物,他都没有动手,一只非常肥硕的山鸡在不远处蹦哒,他也只能装看不到。
他身后这篓子今天只能装赵心毅的尸块。
他并不害怕尸体,也不忌讳尸体,但无法接受自己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和那些尸块待在一起过,任何形式上的挨边都不行。
凭着绝佳的方位感和对这山地的熟悉,谭飞很轻易就爬上方文浩今天遇见那大腿的上坡。
一路上去,几乎无处落脚,山路崎岖的令人发指,然后他看到了远处有一排非常清晰的滑坡脚印。
显然,赵心毅这里严重滑过脚。
谭飞打着手电筒,笔直的光一路朝上面照去。
然后,谭飞看到了另外一排脚印。
这些脚印杂乱无章,非常小,谭飞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是,豺。
所以,赵心毅并不是被一只猛兽给攻击的,而是被一群豺给撕咬的?
豺很少会主动攻击人类,它们是一种社会性非常强的动物,通常只攻击体型幼小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