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陈默发现林悠柔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图纸散落在桌边，一支铅笔从她手中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陈默脚边。陈默弯腰捡起铅笔，轻轻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林悠柔恬静的睡颜上。
陈默轻轻走到林悠柔身边，拿起桌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窗外，夜色已深，只有几颗星星在夜空中闪烁。路灯的光芒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林悠柔均匀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
陈默拿起林悠柔画好的图纸，借着灯光仔细查看。图纸上，冶炼炉的结构被清晰地描绘出来，每一个部件、每一条管道、每一个连接点都标注得十分详细。特别是受损的部位，林悠柔用红色的笔做了标记，并在旁边标注了详细的受力分析。
陈默看着图纸，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的经验。他前世是白银有色金属公司的董事长，对冶炼炉的结构和工作原理非常熟悉。结合林悠柔的图纸，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新的修复方案。
这个方案不需要更换整个炉体，只需要对受损部位进行加固和修补，这样可以大大缩短修复时间，同时降低成本。
陈默拿起笔，在图纸上修改着方案。他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快速书写，笔尖在图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第二天一早，陈默带着吴育哲和林悠柔来到供应科，向黄运提交了材料申请清单。
“黄主任，我们来提交材料申请清单。”陈默将清单递给黄运，语气平静。
黄运接过清单，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抬起头，看着陈默，脸上堆满了笑容。“陈默段长，辛苦了，这次冶炼炉的修复工作，就拜托你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葛厂长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
黄运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他放下茶杯，又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圈。
“陈默段长啊，你这次可是立了军令状了，十天时间，你可得抓紧啊！”黄运语气关切，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陈默自然明白黄运话里的意思，他笑了笑，“谢谢黄主任关心，我们会尽力的。”
“尽力可不够啊，陈默段长，这可是关系到全厂几千人的生计，你可得全力以赴啊！”黄运语重心长地说道。
陈默点点头，“我会的。”
黄运拿起清单，又随意地翻了翻，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陈默段长，您放心，葛厂长已经交代过我了，您需要的材料，我一定全力保障。”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有些特殊材料，库里暂时没有，需要从其他厂调拨，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陈默早就料到黄运会这么说，他微微一笑，“黄主任，葛厂长给我的期限是十天，我希望您能尽快办理。”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黄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干咳一声，“陈默段长，您放心，我会尽快办理的。”
陈默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陈默段长，请留步。”黄运叫住了陈默，他走到陈默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陈默段长，您也知道，厂里现在效益不好，资金紧张，有些材料，确实很难弄到。”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如果您能通融一下，或许我可以帮您想想办法。”
陈默当然明白黄运话里的意思，这是在暗示他行贿。陈默笑了笑，“黄主任，您放心，我会向上级领导反映，看看厂里对我这边的技术改造到底重不重视。”
黄运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陈默会如此不给面子。他尴尬地笑了笑，“陈默段长，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有些事情，我们可以灵活处理。”
陈默依旧笑着说道，“黄主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说完，陈默转身离开，吴育哲和林悠柔也紧随其后。
黄运看着陈默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沉下来。他没想到陈默会如此油盐不进，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大半天时间过去，黄运依旧没有给陈默任何回复。陈默带着吴育哲和林悠柔再次来到供应科。
办公室里，黄运正悠闲地喝着茶，看到陈默三人，他放下茶杯，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陈默段长，你们怎么又来了？材料的事情，我已经在安排了。”
“安排？怎么安排！葛厂长下的命令，厂里无条件提供材料和人员，你这是在违抗葛厂长的命令吗？”吴育哲语气激动，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指着黄运的鼻子质问道。
黄运长叹一口气，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吴育哲同志，你有所不知啊，厂里最近资金紧张，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哪还有钱购买材料啊？”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是不想提供，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我们需要的材料并不多，而且都是常规材料，库房里应该有吧？”吴育哲继续问道。
黄运又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你们也体谅下我的难处，很多东西厂里现在都没有，我都已经让人去其他厂子借了，但也还需要一定时间。”
几人又掰扯了半天，黄运最终只提供了一小部分普通材料，而那些关键的特殊材料碱性耐火材料镁碳砖和钢炉内炼钢片则只有寥寥数个的残缺品，其他则以各种理由推脱，不予提供。
“那人员呢？维修炉体需要大量的焊工，厂里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一个都没有了。”林悠柔问道。
黄运又长叹一口气，“厂里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工人们的积极性不高，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傅都在外面找私活去赚钱了，现在厂里一个都找不到。”
吴育哲和林悠柔气得肺都要炸了，他们正要和黄运理论，却被陈默拦住了。
陈默草草看了一眼黄运提供的材料，转身就走。“先回车间。”
吴育哲和林悠柔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陈默。回到车间，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落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照亮了角落里堆积的废弃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