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用隐身术走进人群，以防万一，卫舒偷偷服下了一颗姜抑给的灵力丹。
她检查过了，瓶子里只有三颗。
她倒没怪姜抑小气，毕竟那么短的时间内，让他抽出自己的灵力凝炼成丹，若非他天赋惊人，普通的仙用上数年也不一定能得一颗。
就因数量有限，她需省着点用。
而她明明都很小心了，还是被身旁的温俊之人发现。
“你吃了什么？”
卫舒打哈哈：“就是…固本培元的丹药。”
“崔怀给的？”
“…嗯。”
玉衡没有怀疑，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被上清台那边的人吸引去。
“纪长留，你为何要杀我派长老？”
“对，卫长老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他！”
纪长留清润的双眸半阖，明明什么外伤都没有，但整个人看上去虚弱至极。
“我……我……”
他干涸的唇瓣断断续续地吐字。
蓦地人群中，一名梨花带雨的少女突然冲出来。卫舒没由来地多看了那少女两眼，只观那少女没像其他人那般上来就斥责纪长留，而是哀哀戚戚地去到人群中白面素净的徐长安跟前。
“长安哥哥，爹爹他……他……”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
徐长安抚慰地拍打着少女单薄的后背，“清露……节哀。”
卫清露转头愤恨地望向纪长留，“是他杀了爹爹！”
她后头一道跟来的，一看就是卫长老带出来的弟子。原本也是哀恸大于怒怨。当见到卫清露将矛头指向纪长留，纷纷唤醒心底的仇恨，瞪着一双双怒目向上清台上被锁链吊起，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恨不得撕了他。
“杀了他！替卫长老报仇！”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下一秒众人相继响应。
“对，杀了他！”
“杀了他！”
卫舒：“卫先善死得蹊跷，这帮孩子义愤填膺也情有可原，但那么早就下定论未免武断。”
玉衡温声：“莞莹的意思，是信那个纪长留？”
卫舒笑看他，“你不也怀疑吗？”
玉衡不置可否，“那莞莹可要将这闲事管上一管？”
卫舒单手捏诀：“待我先读一下那小子的心。”
法术悄无声息地施展，纪长留孱弱的心声也源源不断传入了卫舒耳中——
我……我杀人？可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男人就这样死在了我面前……我这样说，他们一定不会信我……
卫舒睁眼：“果然。”
玉衡：“有答案了？”
“嗯，人不是他杀的。”
卫舒刚要现身阻止，徐长安先一步迈出人群。
“徐师兄？”
“徐师兄跟卫师姐是青梅竹马，他过去没少受卫长老照顾。此番过去，定是想要亲自手刃此子！”
“对！杀了纪长留，给卫长老报仇！”
熟料徐长安来到纪长留跟前，只是温声问了他一句，“你真的杀了卫长老？”
纪长留太过虚弱，只能勉强摇了下头。
徐长安蹙起的眉心顿时舒展，他转身当着大伙儿的面说道，“此事疑点甚多，纪长留不过凡人之躯体，何德何能跟卫长老动手？如今两位长老正着手调查，在没确切的证据前，请大家稍安勿躁。”
卫舒支着下巴，“这个徐长安还真是不错。”
玉衡：“我也觉得，此子可造。稍加点拨，羽化登仙迟早之事。”
话落，齐威也冲了出来。
“我站长安，你们都昏头了？纪长留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杀得了卫长老？再说了，他根本就不认识卫长老，何来理由杀人？”
卫舒：“唔，资质差了点，但心性不错。”
“可有人亲眼所见，卫长老是死在了纪长留的剑下。”人群里又有人冒头。
“对，不止一个人见到了，我们可没冤枉他。”
“长安哥哥，你信他？”卫清露上前两步，满目悲伤，双瞳泛起紫莹。
见此，卫舒愣了。
卫清露恰好也姓卫，这让卫舒不禁想起了他们卫家的血脉，只要情绪波动够大，眼瞳就会发出紫光。
她是他们卫家唯一一个拥有女娲真血的人，同样的，她的眼睛也会变紫，只是比别的卫家人更浓郁，是世间少有的那种妖冶的紫。
“莞莹，怎么了？”玉衡关切的声音响起。
卫舒冲他道，“你看到卫清露的眼睛了没？”
玉衡：“嗯，跟你有些像。”
卫舒有些意外，“哪里像？”这一世我都没跟你那啥，眼睛什么时候发紫过？
玉衡唇线微不可查的轻抿了一下，“我听师尊说过，你一生气或者嚎啕大哭，就会眼睛变紫。”
他的话一扫卫舒满腹狐疑，“他连这种事都同你说？”
“那是自然，师尊他器重我。”
卫舒心念一动，手又不老实地揽住他的腰，人也贴过去，“你不觉得这样说，很对不起你师尊吗？”
玉衡一反常态地搂住她，“是有点，但不多。”
“啧啧，白眼狼。”说完她下巴一紧。
只见玉衡捏起她的下巴，低声道，“就算是，那也是因为你。”
卫舒发现又能控制自己了，将搂他的手一松，立即站开八丈远。
“你自己心思不纯，别赖我。”
玉衡轻笑：“我还真是舍不得给你解了这咒力，它可比你的嘴诚实。”
卫舒一噎：“别闹了，那边都快打起来了。”
就见上清台上，已然分为了两拨人，一波是维护徐长安和齐威的师兄弟们，还有一拨是想尽快手刃纪长留的人，后者以卫清露为首。
“还有什么好查的？都有人看见是纪长留持剑杀了纪长老，证据确凿。”
齐威：“怎么跟你们这些人说不明白，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就纪长留那样儿，他连御剑都不会，怎么可能是纪长老的对手？”
“说不定就是他跟妖人合谋，他以凡人之躯约见卫长老，趁卫长老疏于防范，再行偷袭。”
齐威：“这都是你的猜测，猜测怎么能作数？”
对方：“你们不也是猜测？猜测纪长留无罪，猜他是被冤枉的。可跟我们有人证的比起来，你们的猜测更不能作数！”
“你……”齐威被怼得哑口无言。
支持杀纪长留的那一方立即占理冒头，让他们赶紧把人交出来处死。
徐长安和齐威那一方只能拼命护着，双方一下胶着起来。
卫舒拖着手肘敲击鼓起来的腮帮，她跟玉衡就站在人群外。
玉衡不急不躁地看着他们唇枪舌剑，悠然轻晃手中玉扇。
卫舒扭头突然冲他道了句，“咱们走吧。”
玉衡愣了愣，“你，不管了？”
卫舒：“纪长留有徐长安他们护着，不会有事，反而趁现在我想去一个地方。”
玉衡一合扇，两个人瞬间化作两道光影来到了一处桃林的尽头——
正是太元道盟盟主的闭关之地。
玉衡看着面前形同虚设的结界，“你就这么放心那边？不怕你一走，纪长留就被那些人生吞活剥了？”
卫舒横指在鼻下揉了揉，脸起自信，“我眼疾治好后，看人还是很准的。放心好了，纪长留肯定不会有事。”
玉衡一直停留在她说的前话上，扭头，“你有眼疾？”
卫舒：“不重要，先看看此处是什么情况吧？昨日还能看到的邪气，今日好像看不见了。”
玉衡温俊的脸上神色凝重起来，“确实，卫先善死于凡人之手，此处乃盟主修炼之所，竟邪气频生，处处都蹊跷得紧。”
卫舒：“还有昨日卫先善看纪长留的眼神就不太对，当晚他就出事了，就跟他好像知道什么，是被人灭口的。”
“所以，此事还跟纪长留有关？”
卫舒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我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抬头看着入口处，“先把徐悲风叫出来吧，他所辖的山门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也该出面了。大不了他要是真在关键期，咱们就帮他一把。”
玉衡颔首赞同，展开玉扇，沉声朝里面传音：“我等上界天人在此，徐悲风，还不速来相迎？”
良久，内里毫无反应。
卫舒跟玉衡互看彼此，当即先后化作光影闯了进去。
当看到修炼台上空无一人，他们再用搜神术将方圆搜了个遍。
卫舒：“居然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