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苡安双眸水雾泷泷地看着生物爹,黛眉微蹙,语气满是担忧,
“可是,我发卖下人,别人会不会议论爹爹养不起我?影响爹爹的名声?”
“那你就把他们打一顿,再发卖,对外就说他们犯事留不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怀仁一转身,快步走掉了,步伐还夹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心中愤愤不已:
这个讨债鬼的家,他以后是不会再踏足了。
他就不信了,霍青璇能看着她饿死!
她没私产了,她还是镇南大将军夫人,怎么会没有钱?
苏怀仁还在心中打定主意:
下次,一定要给苏苡安找个巨富商贾之家,狠狠收一笔聘礼,以后,还要包揽他家的全部开销才行。
毕竟,皇室出来的女人,嫁给不入流的商贾,那就是纡尊降贵,花他几个钱,怎么了?
彼时,躲在门后看戏的丁香和铁柱,在苏怀仁走后,都憋不住笑了:
主子也太会演了。
苏苡安瞥了他们两个一眼,
“你们两个别笑了,去准备被褥和衣物,咱们明儿动身去京郊的庄子上,小住几个月,看看山中的风景,避避暑。”
苏苡安现在的脸到了恢复的关键时期,很怕晒,庄子上有山有水,阴凉湿润,很利于她恢复。
翌日,铁柱赶车,丁香坐车,苏苡安策马先行一步,来到了京郊。
一路上看着自家的庄稼都发芽了,且长势喜人,她很满意。
今秋,注定会有个好收成,也不枉她熬夜看诊。
赵庄头颤颤巍巍地要跪地行大礼拜见楚王妃,苏苡安及时搀扶住了他,爽朗道,
“别行礼了,我已经和楚王和离,不是楚王妃了,以后啊,你叫我东家就好。”
赵庄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和离的女人日子多难啊。
他满目垂怜,声音哽咽道,
“那是楚王没福气,东家,你放心,我们一定努力种地,让你以后,不用为吃喝发愁。”
苏苡安抿唇浅笑,“那感情好啊,我看庄稼都长得挺不错的,平日里,就辛苦你们照料了,若是忙不过来,咱们还雇高庄头的人来帮忙。”
赵庄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东家,我正想跟你说呢,上次,高庄头把他们的人都带来了。
忙活了五六天,走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肯要工钱,搞得我好生为难。
你说,他是啥意思?是不是以后不想帮咱们种地了?”
苏苡安抿唇一笑,不愧是当过兵的,嘴可真够严的,
“没事,我再去跟他说说,让他收工钱,下次还来就是了,他们地少人多,看起来挺缺钱的。”
苏苡安策马去隔壁的庄子上。
一进村子,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神医来了!”
彼时,高庄头正带着几个人在自己的院子里杀猪,准备明天盛情款待来给他们复诊的神医。
高庄头见到苏苡安,真是又惊又喜,
“呀,神医,你怎么今日就来了?”
苏苡安笑道,“怎么,不欢迎啊?”
高庄头连连摇头,
“不是,不是。
你看!我刚刚杀完一头猪。
你这会儿来了,等猪肉炖熟了,怕是要一个时辰后才能吃上午饭了,我担心你饿着。”
苏苡安爽快道,“你专门为我杀的猪啊,那我必须好好吃一顿,咱们改烤肉呗,架起篝火,边烤边吃。”
高庄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会不会太怠慢了?”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在野外没条件做饭,才会在篝火上烤肉对付一口。
对待神医贵客,那必须上八个大碗的热菜才能表示尊重。
苏苡安爽快道,“无妨,我喜欢吃烤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喝酒,你给我准备热水就好。”
高庄头满脸堆笑,“我这里有茶叶,我特意去城里买的铁观音,就等你来了喝呢!”
“那感情好啊,我最喜欢喝铁观音了。”
其实,苏苡安并不喜欢饮茶,只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让人扫兴的人,情绪价值拉满。
篝火之上,肉烤上,酒水倒上,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开吃。
苏苡安纤瘦的身姿混在这群粗壮的糙汉里,还带着帷帽,看起来格格不入。
但是,架不住她性格随和,一碗茶水当做酒下肚,就跟他们打成了一片。
现场嘻嘻哈哈,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倏尔,院子里进来了两个人,现场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糙汉们齐齐单膝跪地,抱拳行军礼,声音洪亮如钟,
“见过镇北王!”
苏苡安微怔了一下,放下手中装茶水的粗陶海碗,冲着萧北铭微微福身行了一个女子的蹲礼,
“见过镇北王。”
她这一见礼,生疏又客套,让萧北铭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比她过去冒充小寡妇,跟他傲慢没规矩不行礼,还要让他不舒服。
“都起来吧,本王来查账,你们继续。”
萧北铭沉着嗓子说完话,就径直带着乌二进了屋。
只要心智没问题的人都能看明白,堂堂镇北王亲自来小小的庄子上,不可能是为了查账。
就连他身边的乌二将军亲自来庄子查账,也是过于荒谬,杀鸡焉用宰牛刀?
谁还敢继续吃喝啊?
高庄头一声令下,“列队,有病的留下复诊,没病的回家!”
“得令!”
虽然这群汉子已经不再是兵,但是,依旧沿用军队上的规矩约束自己。
而后,院子里又排起了长队,且安静如鸡。
可见镇北王统军留下的威压犹在。
苏苡安来到小石桌坐下,她看诊,高庄头在一旁帮她写方子。
苏苡安的过目不忘之能,让她记住了每一个伤患的情况,谁遵医嘱了,谁不听话,她一看恢复情况便知。
就比如说高庄头,让他伤腿不要落地,他就没有听。
高庄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有几次起夜起得太急,就忘拄拐了。”
苏苡安最不喜欢不听她医嘱的患者,白了他一眼,
“以后晚饭后就不要饮水了,起夜又伤肾。”
隔着帷帽的垂纱,高庄头没看到她的白眼,但是,也从她轻淡的语气里,感到自己犯错引起了对方的强烈不满,连忙恭敬又气势如虹地道,
“得令!末将以后一定谨遵医嘱!”
“哈哈,末将?你要笑死我?”苏苡安爽朗地笑了起来。
高庄头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她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总是给他一种在听军令的压迫感,他就不自觉地自称末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