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苡安无比震惊,自己这一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到底是怎么追上来的?
不过,念他追了这么远的路,也很有诚意的份上,苏苡安也拿出了她最大的诚意。
她左右挑开了帷帽垂纱到肩后,好言好语地跟他讲话,
“我得罪了东宫,我回不去了。
以前,是我混蛋,拿你们父子寻开心,是我不对,让你们有了误会。
我真心实意地跟你们道歉,你欠我的三十万两,不用还了。
劳烦你让个路,放我一条生路。”
萧北铭骑在马上,深邃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神情肃然,
“东宫何足为惧?你不要走,我会保护你的,一辈子,我说到做到。”
“呵呵~”
苏苡安一脸讥讽笑,
“镇北王,我到底做了什么,给了你一种我需要别人保护的错觉?
你没有镜子,总有尿吧?
撒泡尿好好照照你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吧。
连自保都做不到,也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保护我?”
苏苡安看着他苍白的脸,深深凹陷的眼眸,干裂的嘴唇,好似此刻只有半条命了似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他不是南离的战神吗?怎么被一场小闹剧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不就是甩了太子妃一凳子腿吗?就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对。
他连这点化事能力都没有,难道在战场之上全靠逞凶斗狠,完全没有智谋的吗?
她不喜欢傻子。
苏苡安的嘴跟淬了毒了一样,扎得萧北铭心疼,但是他依旧满眼情真意切地问,
“你要怎样才肯留下?”
苏苡安目光满是鄙夷,毫不留情道,
“留下作甚?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再给你这个废物治病,还要给你的儿子做后娘?
你也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吧?
我是个女人,又不是个贱人,不喜欢在垃圾堆里捡男人。”
萧北铭从来也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心痛不已,只是用无比哀伤的眼神看着她。
想不到,自己威名赫赫的南离战神,在她的眼中,竟然如此不堪。
他心如刀绞,却依旧堵在那里,纹丝不动。
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她离开。
“我身体挺好的,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为我治病了。
更不用你给他做后娘,以后,我会在府外找一处宅子安置他,保证不再让他再来打扰你。
等再过五六年,我就送他去北疆戍边,这辈子,你都不会再看见他。”
苏苡安惊讶得目瞪口呆,
“萧北铭,你还是人吗?你心爱之人,用命给你生的儿子,你就这么对他?
虎毒还不食子呢!
你色欲薰心!
你简直就是癞蛤蟆插两根翅膀装天鹅,禽兽不如!
你今天真的惹恼我了!”
苏苡安无比的火大,双手一交叉,拔出了收在袖中的短刀,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朝他飞刺而去,
“去死吧!渣男!”
萧北铭不躲不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送她的匕首,捅入了自己的胸口。
同时,两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带落马下。
苏苡安的帷帽,甩飞出去好远。
苏苡安看着入肉的利刃,眼眸倏尔放大了一圈,
“你怎么不躲?”
萧北铭目光痴痴地看着她的双眸,强撑着一口气,
“我想离你近一些……”
苏苡安:……
他还特么是个恋爱脑?
我最讨厌恋爱脑了!
此时此刻,苏苡安眼神里的震惊,又转化成了嫌弃,
“你以为你这样使苦肉计,我就会感动吗?
你这些小伎俩在我的眼里,根本就不够看。
我最讨厌薄情寡义之人了,尤其是男人!
你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对得起那个为你生孩子而死的女人吗?
午夜梦回之时,你对死去的爱人,就没有半分愧疚吗?”
萧北铭满眼破碎,虽然极力控制情绪,但是,依旧难掩痛苦的神色,
“没有那个人。
那不过是我为了破断袖传闻,跟父皇撒的谎,你竟然也信了。
如果他是我和心爱之人所生,我怎么会对他不好?
五年前,我在北疆戍边,热毒发作,倒在了雪地里,被一个恶女强了,才有了那个孩子。”
“你编故事也要有点逻辑吧?我有那么好骗吗?”苏苡安自然是不信他的狡辩。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可惜,她是个千年老狐狸,跟她鬼扯什么?
萧北铭满脸痛苦,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我没必要骗你。”
苏苡安忍不住挖苦道,
“哎呦,镇北王好伟大啊,被人强了还要留下血脉呢,是想证明自己的生育能力很强大吗?”
回忆起痛苦的往事,又被如此讽刺,萧北铭真的要碎了,双眸氤氲出了泪水,一脸委屈肆意,
“不是那样的,她强了我,就跑了,我当时热毒发作,别说抓她,反抗都做不到。
第二年,她又送来了襁褓中的婴儿和一盒金瓜子到军营,那孩子身上有萧家的胎记,我才确定了此事。”
金瓜子?
苏苡安冷不丁地想起来,她最初给他看诊的时候,乌二给她的预付款就是一盒金瓜子,当时,他还特意交代不能让王爷知道。
而且,盒子里还有一张字条,她清楚地记得上面的劲爆内容:
这是给你的借种钱,孩子先帮我养着,我过几年再来接。
她先前就觉得乌二那张脸,种子钱断然不值一盒金瓜子,一直怀疑那个富婆看男人的眼光不行。
如今想想,若换成萧北铭这张脸,那就很合理了……
这事情,不会是真的吧?
“那后来呢?”
萧北铭破碎的目光里,终于闪过了一丝快意,
“我策马追了出去,追上了那个大恶人,从后背射了她一箭,她跌落山崖,已经死了。”
苏苡安瞠目,“你杀了小老虎的娘,他若是知道了,你们父子该如何相处?”
萧北铭压下了眉眼,冰冷的恨意又染双眸,
“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而且,我留着他一命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我压根就没想过要跟他相处。
等再过五六年,他能上去马了,我就送他去北疆戍边。”
萧北铭的气息越来越弱,再说下去,他就要有生命危险了。
“你别说话了,躺平,我先给你拔刀。”
萧北铭深知,一旦拔刀,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他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她,
“你能不能不要走?
我可以护住你的,你不用惧怕太子,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