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东接过传呼机一看，上面的内容和自己编造的差不多，意思就是粮食局传来消息，原局长已经被调到齐州，新任局长会在三天内赶到琴岛。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许文东也愣了片刻，不过等到他继续往后翻时，笑容也挂到了脸上。
“周站长，老肖是你手底下的干部吧？”许文东开口道。
“你问这个干啥？”周秉昆不解。
“你看，这消息是老肖发来的，有落款。”许文东把消息翻到了后面，递到周秉昆面前。
“老肖发来的？”周秉昆眼神一紧，虽然看见后面的落款，但依然如惊弓之鸟一般：“不是你搞的鬼？”
“这上面还有电话呢，你回拨过去不就知道了。”
周秉昆瞄了一眼许文东，快速走到电话旁边，按照传呼机上的号码拨了过去，而当电话接通之后，周秉昆的表情也是越来越惊悚。
“老肖，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粮食局的局长真换了？”
“三天内就能到琴岛吗？我告诉你，话可不能乱说。”
“好，好，你帮我多打听打听。”
“啪！”
话筒与座机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周秉昆放下电话后久久不能平静，好一会后，他才露出笑脸，有些尴尬地道：“许少，粮食局那面……好像有动静了。”
许文东暗松了一口气，这个动静来得太及时了，否则他还真打算和周秉昆来硬的了。
“动静？多大的动静？”许文东点了一支烟，半个屁股靠在了桌子上，盯着周秉昆明知故问。
“老肖说新任局长三天内就会抵达琴岛。”
“哦，原来真的有新任局长啊？看来我这次又猜对了？”许文东吐了一口烟：“上次我猜对了会有啤酒节，这次又猜对粮食局更换局长，应该是巧合吧？周站长。”
许文东阴阳怪气，周秉昆当然听得出来，此时此刻，他肠子都快悔青了，脸上像涂了蜡一样难看。
“许少，刚刚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别，我可受不起。”许文东连忙摆手。
“许少，我……我也是……”周秉昆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而许文东则直接打断道：“不用和我解释，该说的不该说的早就已经说完了，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请你以后长点脑子。”
“许少，你教训的是，都怪我没脑子，否则也不会搞出这么多荒唐事。”
“你还知道荒唐呢？”许文东冷冷地一笑：“许长顺和陆武都是商界的老油条了，他们为啥找到你？是为了你好么？他们只是想借着你的手弄我而已。
也不知道你那脑子怎么长的，让驴踢了？我的对手说的话你也能信？反倒是我们两个，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懂吗？”
“懂！懂！”
“行了，你也别在我这里点头哈腰了，赶快滚蛋，我看着心烦。”
“好的，我就不叨扰许少了。”
“等一下。”许文东突然叫住对方：“回去准备准备，想升官的话，别忘记我上次说的话。”
“都记着呢。”周秉昆嘿嘿一笑：“劳烦许少在老爷子面前多帮衬一下。”
“看你自己造化吧！”
离开啤酒厂的周秉昆，想到许文东最后的一句话，心里把陆武和许长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如果不是这两个人搅局，他又怎么会把事情搞到这个地步。
“玛德，我这人脑子里装的是屎吗？怎么还能怀疑许少呢？”周秉昆对着自己的嘴巴扇了一下：“希望许少别跟我一般见识，在他岳父那帮忙说说好话。”
“不过这事也确实有些蹊跷，他6月7号出的狱，咋就那么快多了一个岳父？难道是在监狱里就订了亲事？这也太狗血了吧？”
周秉昆心里乱蓬蓬的，很多事情根本想不通，他也不打算继续去想了，毕竟啤酒节和粮食局换局长这两件事就足以让他对许文东深信不疑，哪怕许文东岳父只是编造出来的幌子，但他也觉得对方背后一定有个大人物。
与此同时，办公室内的许文东，紧绷的神色并未有任何的放松，因为他知道，自己跟陆武的之间的对决才刚刚拉开序幕。
1991年7月21日，许文东把姜然和邓乾叫到了办公室，经过简单的询问之后，他做出了总结。
“如今我们的啤酒在崂山区的市场份额上升到了3%，看似不错，但实际上这个速度远远不够，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产能不足，所以解决产能问题，一直是重中之重，至于为何生产线迟迟没有落实，原因无非一点，钱。
从啤酒节开始，直到今日已经过去整整28天，除去各种开销花费之外，我们手头有现金十五万，今天把赵老板他们的账补齐的话，大约还能剩下六万，如果拿出三万购买酿酒设备，流动资金也只剩下三万。”
“东哥，这应该够用了吧？”
“远远不够，因为一旦扩产，我们就面临扩建，招工，运输等问题，每一个项目都需要往里投钱，打个比方，当公司只有五个人的时候，你的手里哪怕没钱都不用担心，大不了五个人挨饿，但当公司有一百人一千人的时候，资金链断裂是相当可怕的。”
邓乾明恍然大悟，轻声道：“实在不行再赚一个月的钱然后再买设备。”
“等不起了，黄金期马上就要过了。”许文东的手按在了电话上：“所以现在就算面临一定的风险，我们也要尽快把设备买回来，我想好了，先买二手设备顶一阵子。”
他说完，准备打电话，不过这时正巧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接听之后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潘老板是吧？”
“好，好的，那我们晚点饭店见。”
许文东挂断电话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姜然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有好事吗？”
“算是吧！”许文东解释道：“打电话的是潘国峰，卖进口设备的那个老板，上次咱们见过，但价格太高就没往下谈。”
“我想起来了，上次他的要价好像是十万一套呢，德国进口设备。”
“对。”
“他打算降价吗？”姜然说着又自言自语道：“可就算降到跟国产一样的价格我们也买不起啊！”
“他倒是没细说，只是想约我谈谈，既然如此，见一面就是。”许文东说完便对邓乾道：“晚点我们两个去吧！”
晚上八点，邓乾拉着许文东前往友乐饭店，路上，邓乾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东哥，你说咱们购买啤酒花，啤酒酵母这些原料，可不可以找源头购买啊？这样就能省下一笔钱，毕竟钱宝国和孙建邦他们都是二道贩子。”
“理论上可以，但别忘了曲向前就是这么死的，我们如果依赖供货源头，凭陆武的能力很容易掐断我们的原料，反倒是从二道贩子手里购买，陆武难以针对，最主要的是，咱们很难找到愿意垫钱的原料商。”
“没错，我还真没考虑这些。”邓乾说着又想到了什么：“对了，红姐前天还向我打听你呢，说是自从啤酒节过后，就看不见你人了。”
许文东苦笑了一下：“我现在也没办法，如果产能上来，早就去见她了。”
“东哥，别老往生意方面想，万一红姐只是想你了呢？”
“你小子一天天想啥呢，快开车。”
半个小时后，两人走进了包厢，潘国峰一看见许文东就笑着站了起来：“许总，快坐，今天咱们两个多喝几杯，我请客。”
“潘老板太客气了。”许文东笑着坐到了位置上，潘国峰则立刻给他倒了杯酒。
这一举动把许文东整得有些不会了，好奇地问道：“潘老板叫我过来不会只是为了喝酒吧？”
“的确不是，但生意的事儿嘛，喝完再谈。”潘国峰笑着说道，而许文东也没有拒绝，开始跟对方推杯换盏。
大约半个小时，许文东放下了酒杯：“潘老板，我到量了，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儿吧！”
“好。”潘国峰点头道：“那我就直说了，我手里最近有两条德国进口的生产线，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兴趣有，但价格有点高。”许文东点了一支烟：“你也知道，一条国产的啤酒生产线也仅要五万块。”
“那能一样么？无论是质量还是精密度都不是国产设备能够相提并论的。”潘国峰微微一顿：“只要你诚心要，价格我们可以商量。”
许文东有些好奇：“潘老板，上次我去你那咨询设备，你可是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不能还价，今天这是怎么了？”
“唉！”潘国峰叹了口气：“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这两套设备原本是打算卖给齐州的一家啤酒厂，因为那个厂的老板跟我是好朋友，所以当时我没有要订金，可设备到了后我那朋友却进去了，厂子也黄了。”
“所以，你让我做这个接盘侠？”
“许总放心，我可以给你打折。”
“几折？”
“七！”
潘国峰捏起手指，眼角的余光如同狡黠的狐狸，偷瞄着许文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