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 真心待你（94）
马车颠簸，楚晴晴几次三番被晃了醒来，睁开眼就感受到手上的重物，坠得她难受。
同样难受的还有肚子。
是的，她饿了。
“还没到吗？”楚晴晴连揉眼睛的行为都略过，手上实在太重，早已没了知觉，能抬起来揉一揉眼睛属于高危工作。
“快到了，能看到人烟。”外面传来小翠的声音。
“哦。”
她神情恹恹，懒散散靠在马车上打着哈欠，眼角忍不住生出眼泪，下意识想抬起手就要去擦去，铁链声音刚晃动没几下。
便感觉有清新的味道凑到跟前，柔软的帕子抚过她的眼角，两边的泪水都被擦拭干净。
“谢谢啊……”楚晴晴礼貌回了一句。
该说不说，万心狗是真的狗，但是本职工作是一点也不耽误。
比如伺候人这事。
擦完的帕子被万心装了回去，“祁阳，曾经是你母亲生前待过的地方，她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随着万心清朗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的视线也随着万心掀起车帘的瞬间逐渐清晰起来。
汝阳公主生前桀骜不驯，从不把自己当成深闺待嫁之女，她一心向往世间的宽广，这还要源于她的父亲，也就是原主真正的祖父的熏陶。
自打读书识字以来，别的圣贤书籍从不翻阅，只爱看父亲的游山玩水的书册。
父亲把走过的每一片土地都记录在册，不但详细记录着当地的人文风俗，还动手画了下来。
时光有限，他未能什么都记录下来。
转眼又被新的景物所吸引。
汝阳公主常常坐在父亲的怀里问，为什么有的地方是空着未着笔墨？
得到的答案是：“爹爹有了新的职责在身，要陪伴在你娘亲身旁，空白的地方就留给阿南自己去寻找好不好？”
从此，她便立志要填补完父亲未曾记录完的书册。
“你是说，手上的地图是属于我娘自己的？”
“准确来说，她顺着你祖父的足迹之外，还添补了她自己的痕迹。”
汝阳公主生平是出了名的爱吃，没有之一。
万心眼眸盯着地图，继续说道：“她不但填补完了驸马爷书册上空缺的地方，还自行画了地图，不过只记录了特色美食，不如驸马爷全面。”
这很好理解，在吃货眼里唯有“吃”字天下第一，人文风俗只是陪衬。
到了祁阳，楚晴晴手上的负重也随之被解开。
如释重负。
楚晴晴也收敛起了些顽皮性子。
不知为何……脚下的这片土地，还有风中带来的尘土气息会令她心情染上了寒冷风霜，明明不觉得那么冷。
可就是心底里晕染开来的寒凉，忍不住鼻子酸涩一阵。
她这是……共情力提前放大了吗？
毕竟现在是与原主共用一具身体，她是替代品。
有时能感觉到里面还有别的魂识的异动，一开始还不是特别明显，近来越发的频繁。
问过阿珍，她也感测不出什么来。
大约能猜出……原主怕是要醒了。
也就是说，剧情开始走向结束。
那么这里的人与事都要和她说再见了吗？
楚晴晴抱着手臂上下揉搓着，心里想着快点到落脚的地方，她快要冻僵了。
“先披着，等会进了屋给你生火，晚上吃烤肉。”
听到有烤肉，楚晴晴心中的那股凉意被扫了差不多，看来她是真的饿了，害她又想了那么多。
祁阳城地势不大，也算一座城池。
万心早前受命于大长公主来过此地，随意买了一座宅院，远比在镇上的要大一些。
不用几个人急在一个房间里。
功能区划分的更齐全。
在来的路上，偶遇集市，万心便下去采买了晚上要用的食材，又亲自找了处溪流把肉类都腌制上，再赶路。
整个过程当中，楚晴晴浑然不知，睡得死死的。
火光萦绕，坐在其中的还有一位陌生的面孔。
叫沈光。
他自称是万心的多年老友，一直随性飘荡，不喜成为谁的附属。
“万兄，这位小姐真是汝阳公主之女？”沈光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匕首，上面还绘有别的纹饰，看着不像是大爻国的。
更像是异域风情的国度。
“嗯。”万心淡淡应道。
手上弄着里面的火光。
两边插着签子，上面的肉被烤得滋滋冒油。
楚晴晴作为饿的最凶的一个，已经瞅着其中肥瘦合适的肉串，准备上下起手，就等着万心发号施令告诉她能吃了。
首当其冲，必然抢下来。
“可以吃了。”
楚晴晴再也忍不住，拔起那串相中许久的肉串，吹了吹就大快朵颐……
沈光忽然发问：“那为何看不出你有半点忧愁神色？”
面对这样的问题楚晴晴开始有些愣神，脑子一时半刻转不过弯来。
是啊，这是关于她“母亲”的事，为何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呢？是因为与她之间间隔的时间太远吗？
不是的。
楚晴晴努力在以往的记忆库里寻找关于“亲情”的东西，把原主对汝阳公主的渴望，放置到她对外婆那样的感情里。
可总还是觉得有出入。
她们之间本就不一样。
感情的种类可以归为“亲情”这么一个大类，唯独不能放到不一样的人身上。
爱可以相似，却不会相同。
所以她才明白，为何周围人会用异样的眼神在看着自己，特别是万心那一双包含着歧义的眸子里，一闪而过还有别的情绪。
他那么精明的人应该是察觉到什么了。
有些事情隐藏不了那么久。
随之干笑一声，只顾吃着手上的肉串，不再理会他们的讨论。
结束之后，回到了屋里。
万心重新生了个炉子，放到里面。
只剩下他们两人。
万心没有问，楚晴晴想了想，迟钝许久才抓着脑袋回答了刚才沈光问的那个问题。
“兴许是我离开母亲太久，所以对他们的印象越发的模糊，影影约约只有一双手抱过我的温度……”
她随口胡诌了一个套在与汝阳公主之间的互动上。
应该可以说服其他人，万心那里就难说了……
“瞧瞧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汝阳公主走时，晴儿小姐还是孩童，还被庶母虐待……”
几人纷纷饱含起同情。
楚晴晴暗叹一声，稍稍放松了精神，仍然时不时用余光看向万心。他坐在自己的斜对面，此时摆出一副认真聆听者的样式。
神情懒散，洋洋坐在软塌上，身后还靠着一个巨大的垫子。
柔软、蓬松……
一席白色布料的袍子自上而下落下，随意摆开，上方描绘的水墨文竹令楚晴晴记忆深刻，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件。
没想到万心不仅尽心尽职，还是一个不铺张浪费的人。
以她对小说影视剧里的大户人家管事的映像，不是暴殄天物，就是比主子还要奢靡无比的。
他真的……好爱这份职业。
不知是不是该哭一会，楚晴晴瞧着瞧着，眼睛逐渐眯成一条缝。
没心思去听旁人的闲聊。
感受到炙热的注视，万心悠悠开口：“晴儿小姐是看上在下这边什么了？”
他单手撑起头，悠然自得望着她。
好像只要她肯开口，他便什么都满足。
“那个。”楚晴晴抬起食指指了指他的方向，她是看上万心靠着那块地方了。
小小的一块，靠着墙壁，铺着柔软的垫子，身后还有个蓬松柔软的靠垫，往哪里一躺简直是心灵蛮荒的急救站！
安全感爆棚。
谁懂啊！
万心勾起唇，没有离开的意思，抬起手拍了拍旁边空余的角落，不够躺人也足够楚晴晴随意什么姿势“躲”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