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聪明伶俐,一下子就猜到了贺咫的身份,笑脸顿时一沉。
姜杏道:“这是我夫君,我们有事求诊孙大夫,劳烦小哥帮我们排个号。”
小伙计:“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孙大夫以后都不来了。”
姜杏问缘由,他只是摇头,却不做解释。
贺咫眼神似刀,看透了他的算计,伸手一拦,漠然开口。
“难道这就是你们济世堂的待客之道?如果你不耐烦给我们解释,那就找掌柜的过来,让他亲自解释。”
他人高体壮,声如洪钟,这几天憋了一肚子火,开口不善,那气势瞬间把小伙计吓得腿软。
小伙计叹口气,道:“孙大夫前几日突发急症死了,东家正在找合适的大夫接任,现在还没着落呢。你们要想问诊,等下个月再来吧。”
早这么解释,何至于吓唬你。
贺咫也不追究,抱拳谢过,拉着姜杏往外走。
两人又去了对面的昆玉堂。
昆玉堂的坐诊大夫,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贼眉鼠眼,一双绿豆眼在姜杏身上滴溜溜打转。
贺咫恨不能把他脑袋拧下来当泡踩,拉着姜杏出来,任那大夫在后面大喊:“小娘子别走啊,我医术高明,专治疑难杂症,愿替你分忧。”
贺咫转身,冲他做出个掐脖的动作。
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飘出的嗓音跟鸭子叫似的。
毕竟涉及私密,居心叵测的大夫,还是少接触为好。
两人去了街头的最后一家药店,百福堂。
坐堂大夫六十多岁,花白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听闻贺咫要给祖母买补药,老大夫让人拿来了一条上好的老参,足有一尺多长,装在红色锦盒里,瞧着十分高档气派。
贺咫一下子愣住了,拿起来仔细端详,沉着脸问老大夫:“这老参从哪里来的?”
老大夫一脸茫然,“自然是从山民处收来的。”
“你撒谎!”
贺咫大喝一声,拍案而起。
老大夫吓得一哆嗦,颤着声音道:“这位壮士息怒,老朽只负责把脉开方,至于进药一事,并不归我管。如有疑问,你去问老板呀。”
“你们药店老板是谁,速速把人给我找来。”
贺咫脸色铁青,声如狮吼,吓得姜杏都胆战心惊。
她抓着贺咫的胳膊小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发起怒来?”
贺咫气得胸口起伏,指着桌上的老参,咬牙切齿道:“这老参乃是祖父珍藏之物,一共四支,当年祖母带着我们回贺家村时,一并都带了回来。盒子底部还有我祖父的印章落款,那么大一个贺字,岂容他们抵赖。”
姜杏愣住,按着他的提示,拿起老参盒子一一对照,果真都如他说的那般。
“可是,既然是祖母珍藏之物,怎么会出现在百福药堂呢?”
姜杏想不明白。
贺咫也想不明白。
毋庸置疑,其中必然有鬼。
不大会儿,小伙计匆匆忙忙带着一个人赶来了。
贺咫扭头一看,顿时愣住,来人却是李珠儿。
“妓院是买卖,药堂也是买卖。我一女人家,想要在栖凤镇立足,不做点正经生意肯定是不行的。贺大公子有什么疑问只管提,我李珠儿定帮你解决。”
她爽快坐到对面,扫一眼桌上的老参,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东西是我们刚收上来的,一根一百二十两,一共收了两根。有什么问题吗?”
贺咫紧咬牙关,腮上青筋暴起,“从哪儿收的?对方姓氏名谁?何方人士?”
李珠儿掩唇一笑,“你查户口呢?我一天天多忙啊,哪儿记得那么多。”
贺咫抬眸,雷霆一般的视线凝视着她。
李珠儿拿帕子擦了擦鬓边,翻着眼珠想了想,骤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那人姓马,住在马家堡,自称是个走南闯北的买卖人。我玩笑问他,这老参来路正不正,要是赃物我可不收。他说绝对放心,这是他到关东做生意时,从山民手里收上来的。”
“马家堡?”贺咫眉头越来越紧。
显然他搜肠刮肚想半天,并不认识马家堡的人。
这边气氛陷入胶着,小伙计脚步匆匆过来递话:“卖老参那人来了,已经到了门口。”
贺咫反应快,噌一下站起来,环视四周寻找目标。
只见一中年汉子,一脸吊儿郎当的笑容,掀帘进来扬声问:“老板娘在不在,这回我又得了两根老参,马不停蹄就给你送来了。上回一支一百二十两也太便宜了,这回这两根品相更好,少说也得一百五十两才行。”
他手里扬了扬红色锦盒,一副熟门熟路热络的样子。
目光在看到贺咫那一刻,笑容僵住,动作戛然停止。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像泥鳅一下,扭头就往外跑。
事已至此已经明了,贺咫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人揪了回来。
“马长风?原来是你!”
中年汉子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贺咫贤侄,你听我说。我真是冤枉的,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李珠儿一看两人认识,偏头冲姜杏一耸肩,一副事不关己,撇清嫌疑的样子。
姜杏并不知道她就是翠红楼的老鸨儿,抱歉地冲她笑了笑。
李珠儿也爽快,热络地拉着姜杏的手,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贺咫把马长风往地上一扔,上前先把姜杏拽到自己身旁,这才问道。
“你从我们家地窖偷了多少东西?”
“何为偷?我没偷。”马长风胆战心惊,却依旧嘴硬。
“没偷?这几支老参明明是我贺家的东西,被我祖母收在库房,珍藏了多年。怎么会落在你手里?人赃并获,你休想抵赖。”
“我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几支老参吗?留着也是吃灰,以后烂了可就卖不上好价钱了。我也是在帮你们。”
对于胡搅蛮缠之人,贺咫可没耐心,一拳砸过去,正中马长风的鼻尖。
酸涩难忍,马长风捂着脸打滚,低头一看,满手鲜血。
顿时吓得哭嚎起来。
贺咫慢吞吞擦了擦自己的手,声音不疾不徐,“刚才的话我不想听,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他大马金刀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匍匐在地的马长风,威势赫赫。
“这回要是再不好好说,流血的可就不单单是你的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