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允晏没有资格进长老阁，被拦在了外面，他只能抱臂在门口结界处等。
他原本焦躁的心情在看见月思岚哭哭啼啼地被星落带出来时，达到了顶峰。
就在他眉头紧蹙思忖着，要不要硬闯时，鹿言出来了。
鹿言神情有些低落，看见楚允晏怔了一瞬直到他唤自己，才问：“你怎么在这里？”
“看见师兄行色匆匆地往主峰赶，有些担心就跟过来看看了。”楚允晏不动声色地把鹿言打量了一番后，他语气温和地问：“师兄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鹿言想起刚刚听到的一切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而后灵鹤追了过来：“小师弟！”
灵鹤看见鹿言和楚允晏在一起不自觉皱了皱眉，而后担忧又心疼地看向鹿言。
“灵鹤师兄怎么来了？”鹿言感受到了灵鹤的紧张与心疼，他瞥开眼轻声问。
“我有点不放心你。”灵鹤眸中的心疼愈发明显，他说。
“我没事啦。”鹿言强颜欢笑地抬起眼，他其实也没太难过，就是心情很复杂而已。
“小师弟，无论怎么样，对我而言你都是我的小师弟，与其他无关。”灵鹤知道鹿言是在逞强，他叹了口气，而后认真又温柔地说道。
鹿言心中蓦地一暖，他嗯了一声，而后灵鹤像从前一样揉了揉他的头：“我在一天，就会保护你一天的。”
鹿言没有回话，只是点头。
楚允晏抱臂看着莫名觉得这一幕碍眼，心中烦躁愈甚。
长老阁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鹿言会这般低落，而他却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不爽。
他不喜欢在鹿言遇到什么事情时被动地变成看客，不被信任不被依赖。
“好了，我要先回去了，灵鹤师兄。”鹿言对着灵鹤笑了笑，而后说。
灵鹤点了点头，看向一边敛着眼隐藏不悦的楚允晏，即便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敌意，还是开口道：“楚师弟也要回剑灵峰吧？劳烦你替我送一送小师弟吧，他心绪不佳，需要人陪着。”
鹿言闻言想拒绝的，但楚允晏应下来了：“我自然会照顾好师兄，灵鹤师兄放心。”
鹿言用余光去看楚允晏，楚允晏捕捉到他的视线，对他笑了笑：“师兄，走吧，我们回去。”
鹿言也只好点点头。
鹿言来主峰时就快近黄昏了，折腾了一番，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他觉得有些疲惫，一路上不发一言，回去了也不想吃饭。
楚允晏当然能看出来鹿言的低落，他担忧的同时又很是不爽，他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呢？鹿言为什么不和他诉苦呢？
鹿言不想用膳，楚允晏还是好声好气地劝了几句，哄着他吃了点。
毕竟鹿言和他不同，没有辟谷，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不能不食五谷杂粮。
鹿言简单吃了几口就没吃了，他在烛火下发愣，楚允晏也只好叫人收走了饭菜。
“师兄怎么从议事堂出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是出什么事了吗？”楚允晏斟酌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烛火晃动了一下，鹿言回神抬起眼，撞到楚允晏担忧的眼眸里。
楚允晏紧接着又说：“我很担心师兄，师兄能和我说一说，出了什么事吗？”
楚允晏说着还往前靠了一点，想离鹿言近一点。
夜很静，鹿言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徐杰来找我爹娘退亲了。”
“退亲？”楚允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他高兴鹿言不用与他人成婚了，他还有机会。
可，鹿言因为退亲这么低落，他又很难受。
“师兄是因为被退亲了才……”楚允晏垂下眼睫，问。
“不是。”鹿言摇摇头，他说：“这门亲事本来我也不打算让它成，我是因为……”
楚允晏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而后看鹿言不说了，又追问：“因为什么？”
鹿言没说话，他脑子里乱乱的，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自己还是一团乱麻在这。
刚刚叫1317叫半天也没人搭理他。
“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吗？”楚允晏问。
鹿言又摇头，他说：“抱歉，是我自己也很乱，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所以……”
楚允晏蹙起眉，有些不解又有点着急和心疼，而后鹿言对他勉强笑了一下：“你让我自己先一个人静一静吧，我捋清楚了再和你说吧。”
楚允晏无奈只好应下：“好，那我去隔壁等师兄，师兄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
鹿言点点头，目送楚允晏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楚允晏走后，鹿言坐到床边闭上眼，沉入了意识之海。
“1317！”鹿言在偌大的意识之海没有看见熟悉的大屏，于是呼唤了几声。
他叫到第五声时，面前才出现了熟悉的电子显示屏，1317的脸出现在上面，他问：“宿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刚刚去哪了？”鹿言不满地问。
“地府临时开会，赶回去了一趟。”1317解释完又问：“宿主，你这么着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
鹿言深呼吸了一下，质问道：“原主，咳，江熹泽关于封魔祭坛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那件事啊。”1317想了想，他讪笑道：“因为宿主本来也活不到25岁，所以我觉得说不说都无所谓啦，又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鹿言生气地环胸，他说：“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你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啊！毕竟现在我顶着江熹泽的壳呢！怎么能对这么重要的事情一无所知！”
1317道：“哎呀，宿主，原文里关于江熹泽和封魔祭坛的事几句话就潦草带过了，只是个设置给爽点的铺垫而已。”
“我可没看出来哪里爽了。”鹿言不满地说。
他只觉得可笑和悲哀。
“宿主，爽点是给男主的，你只是个炮灰。”1317不紧不慢地扎心。
鹿言本来心情就很不好，闻言忍无可忍地伸手捶向显示屏。
毫不意外地，他的手穿了过去。
“宿主很想知道关于这段往事吗？”1317看鹿言和他急，只好问。
“当然！”鹿言想这不是废话吗？自己不想知道，进来找他干什么！
“那我简单概述一下吧。”1317无奈地叹了口气。
“首先，宿主想要搞清楚这件事，就先要弄清楚关于神骨的概念。”1317一本正经地开口：“在原文里其实关于神骨并没有具体的概念和定义，就是个用来给男主装逼的东西。但是我通读全文，大概了解到，神骨就是人身上一块蕴含神力的骨头，重要的不是那块骨头，而是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量。”
“神骨也有强弱之分，像是什么肋骨和小臂骨都是属于弱的一类神骨。神骨里最强的，蕴含神力最多的是颅骨和脊椎骨。”1317说：“除开上官楚玉，原主江熹泽算是开天辟地以来最强神骨的拥有者，他的神骨在脊椎。”
鹿言听到这里忽地想起楚允晏说过他脊椎那处有一道疤，原来那道疤是取神骨弄出来的伤吗？
“因此江熹泽身上蕴含着巨大的神力，这股力量刚好用来给封魔祭坛献祭。”1317继续说：“封魔祭坛献祭的规矩很简单，要么让36个化神大圆满的修士拼上所有的修为活祭，要么用神骨蕴含的巨大神力以及神骨拥有者血祭。”
“莫名其妙，这规矩谁定的？”鹿言听到这里无端地有些恼火。
“原文是说，封魔祭坛的碑文破译的。”1317解释了一句，又说：“宿主，你计较这么多也没有用，这就是个随便搞出来给男主装逼的设定而已。原文里江熹泽早早地被楚允晏弄死了，身体里的神力回归天地没法用来祭祀了，而后宗申发现了上官楚玉同样具有脊椎骨的神骨，而后上官楚玉就被拉过去血祭了。”
1317的话让鹿言心中一阵难受，他追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原本应该因为献祭而死的上官楚玉，莫名长出了第二副神骨，活了下来。”1317说：“就为了装这个逼，搞出来的这些事。”
鹿言呆了呆，他此前还想着顾凌寒开了挂一样的人生男主该如何超越，现在看来是多余那么一担心。
只要作者想，男主开挂只有逆天和更逆天，不存在被压风头。
“这也太逆天了。”鹿言扶额叹息，一时之间心情更复杂了。
一面是心疼原主因为男主开挂这事无端受了这么多苦，一面是因为这个破设定搞出来的电车难题让他所熟悉的人都变了样。
“害，虽然是逆天了点爽了一点，但后面还虐了一段呢。”1317感慨道。
“虐？为什么？”鹿言追问。
“因为上官楚玉生出第二副神骨的事情，连上官楚玉自己都不知道，他就这样稀里糊涂活了下来变成了个修为尽毁的废人。”1317继续说剧情：“七大宗门担心献祭失败，还把他囚禁起来了，最后还是顾凌寒把他放走了。”
“其实这一段就是为了促进男女主感情的。”1317说：“上官楚玉逃走后，怎么都无法再次引气入体，白宛翎陪着他寻遍了天下名医都没有办法，两人相伴了接近百年，就在上官楚玉即将病逝前，白宛翎在江熹泽遗物的锦囊里，翻到了云姬娘娘给江熹泽的木牌。白宛翎拿着木牌找到了云姬娘娘，在云姬娘娘的帮助下上官楚玉利用神骨重新引起入体开始修炼……”
鹿言心情更加复杂了，他刚想说点什么，1317忽地说：“宿主，外面有人找你，你不宜久留了。”
鹿言蹙起眉，有些不悦，但还是从意识之海出去了。
他出来后，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褪掉外衫躺在了床上，屋里烛火也灭了，门窗也关了。
想来是，星落回来了，看见他靠着床柱闭上了眼，又叫不醒，以为他是睡了，就把他安置上床了。
不过既然如此，是谁找他？
鹿言想着爬起来，借着床边的夜明珠微弱的光往屋里看，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窗边立着一道月影。
鹿言蹙起眉，想到了谁，而后还是披上外衫，走到窗边。
他打开窗，果不其然看见了楚允晏。
楚允晏提着两坛酒，月光给他的脸打上了一层冷霜，他看见鹿言开窗，眼睫颤了颤，而后唤：“师兄。”
“你怎么……”鹿言眉头舒缓，刚要问，楚允晏开口道：“师兄要和我去喝酒吗？去年闭关时，我偷溜出来酿了新的梅子酒，如今又能喝了。”
鹿言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怎么闭个关偷溜出来得那么频繁。
“为什么突然找我喝酒？”鹿言问。
“因为师兄今日不是有烦心事吗？一醉解千愁。”楚允晏弯了弯眼睛。
“一醉解千愁……”鹿言以前经常听到有人说酒能解愁，如今再听楚允晏这样一说，不由得有些好奇——酒，真的能解愁吗？
他从前喝酒都是因为高兴或者好奇味道，如今却要用来解愁了……
“还是说师兄要睡下了？”楚允晏注意到鹿言披着衣服，头发也散了，有些失落地问。
“没有，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衣服。”鹿言实在心中不痛快，他想如果喝酒能好一点的话，那就试试吧。
就算不能，喝醉了也能什么都不想睡一个安稳觉。
“好，我等师兄。”楚允晏眉眼弯弯。
楚允晏看着鹿言关上窗去穿衣服，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鹿言喝醉了，是不是就可以对他袒露心声了呢？就像以前一样。
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很想帮上鹿言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