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瑞透过窗户向外一看那群人的装束,眉毛轻挑,大概心中有了个数。
于是他打开车门下了车,看着这群政府军为首的那位:“我说图克,我们前阵子刚一起吃完饭,你这会儿拦我们的车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好日子到头了呗,”图克擦了擦手中的枪,“秦老板曾经是华国人,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过有句话叫报应不爽?”
安瑞的脑子突然“嗡”的一声,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图克一个侧身,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与此同时,另一群穿着精良的军人接替了政府军的位置。
那股正气凛然的样子,代表着他们把一群不该招惹的人给惹下场了。
原来之前的平静只是在给他们下套呢。
“看你的样子,也是个华国人,”安瑞听着他字正腔圆的语调,“你们的药厂,残害了多少人知道吗?”
身后的人一个个的被控制住,秦恕的车也马上要被搜查。
安瑞轻嗤一声,将手里的装备尽数褪下,双手抬起:“不用废话,愿赌服输。”
“队长!没发现秦恕!我们被骗了!”
众人一惊,往打开的车门里一看,里面坐着瑟瑟发抖的一男一女,却不是秦恕和莫惊鸢,而是韦布和他的妻子妮娜。
他们来了一出声东击西。
安瑞勾了勾唇角:“你说的我都承认,我们确实是害了不少人,但也不知各位知不知道,我们就是从那群被害的人之中爬上来的。”
他不慌不忙,甚至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你以为巴纳是多么干净的地方吗?”
弱肉强食,酒肉池林,就是这里的底色。
那名队长看着安瑞,眼里并未因他的话产生半分动摇:“所以,总该有人来剔除这些不干不净。”
安瑞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缓缓抬起双手,任由对方的手下将他铐住,语气依旧从容不迫:“剔除?说得倒是轻巧,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巴纳早就被这些‘不干不净’浸透了根,你们以为抓了我们,就能改变什么?”
“所以,脏污得一点点冲,事儿得一件件办,”队长依旧面不改色,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知道她是谁吗?”
照片上是一位中年女人,头发花白,双目无神,手上举着一张海报大小的纸张,上面印着一张照片和几行大字。
——安福,妈妈在等你回家。
安瑞的目光在照片上停下的一瞬间,瞳孔收缩,一种难以言喻的怅然若失猛然涌上他的心头。
队长说:“安福,这是你的本名吧,你母亲找了你整整十年,十年前你在华国失踪,而她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
安瑞的指尖微微颤动:“我……”
“对你以往的人生我感到抱歉和惋惜,”他说,“但是总归还是要一码归一码的。”
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片稻草,队长接下来的话彻底将他打入了深渊。
“你的母亲现在已经病倒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吃了从你们这里生产出去的药品,不只是她,还有很多人。”
安瑞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药厂里那些被当作实验品的少年少女,他们痛苦扭曲的脸,他们绝望的哭喊……还有他自己,还有秦恕,当年是如何从那个地狱里爬出来的。
秦恕曾经和他说:“安瑞,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要么吃人,要么被吃,我们只是选择了活下去而已。”
而他们所谓的“活下去”,是用无数人的生命堆砌起来的。
一些是被迫的选择,而另一些,则是被欲念挑起之后的为非作歹。
队长曾见过无数这样的人,在畸形的环境中被裹挟着走向歧途,然后清醒的迈入堕落的深渊。
可怜,可悲,可恨。
……
而另一边,某条不起眼的居民街道中,几辆普通的黑车正在其中不紧不慢的穿行,他们的目标正是巴纳最大的海港,到那时会有一辆正载着世界各地宾客的豪华游轮在岸边停靠,他们伪装成客人上船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跟着离开巴纳前往F国。
这种时候水路可比飞机安全多了。
驶出居民区后,莫惊鸢看向窗外逐渐辽阔的景色,广阔无垠的蓝天映入眼帘,一座座山丘连绵起伏的接着海岸,像一条沉睡的巨龙,静静地横卧在天际线上。
“很美,是吗?”秦恕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莫惊鸢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她知道眼前的景色再美,也不过是短暂的幻象。
正坐在副驾驶的夏十七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周围的车好像越来越少了。
这片海湾是巴纳着名的旅游盛地,哪怕是淡季,也不应该来往的车辆这么少。
他透过后视镜向着车流后方看过去,有几辆车似乎一直在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夏十七皱了皱眉,他拿出通讯设备给安瑞发消息问他那边怎么样,却一点反应没有。
内心一个咯噔,他连忙侧过身去给秦恕汇报,但后座的人却抢先他一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现在估计不能去海岸了。”
“那我们……”
秦恕的视线看向了远处的山丘:“去山上,那里是我们的地盘。”
夏十七拿出对讲机,摁下开关:“明白。”
与此同时,沈在京坐的车正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车子行驶过一个转弯,他似乎看到了目标车后方有个女人的身影虚虚的映在车窗上。
他咬了下后槽牙,眉目间锋利尽出。
然而当他们再次行驶到主道上的时候,跟在秦恕后面的那几辆车突然并排着列在了一起,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紧接着,有人从天窗上探出了身子来,拿出枪对准了他们。
坐在副驾驶沈在京最先反应过来,冲着驾驶员吼道:“快躲——!”
枪声与车子混乱的声音此起彼伏。
莫惊鸢下意识的想往后看去,却被秦恕一把抱在了怀里,他还给她捂住了耳朵:“噪音而已,你若是困了可以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山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可以让厨师先做。”
饿倒是不饿,不过看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走不掉了。
莫惊鸢内心轻叹。
还有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