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医院住了四十多天,回来后只能依靠拐杖行走,但他没有因此而消沉下去。每天清晨,他依然早早地起床锻炼身体,他走路不稳,有时还摔跤。但他从不让别人搀扶,都是凭着自己的意志从地上爬起来。
经过一阶段的艰苦锻炼,他竟然扔下拐杖自己行走了。于是,他又担负起侍弄菜园的责任,每天到菜园浇水拿虫,锄草施肥。
自从父亲生病住院以后,虽然没有落下饥荒,但老底也折腾光了,家里的日子每况愈下。父亲每个月八九十块钱的工资,除去吃药也所剩无几。
小七厂里的效率也不太好,每个月也只能拿百十块钱的工资,也就够儿子小天喝奶粉的,根本剩不下什么钱。又加上物价飞涨,更是雪上加霜,一家人只好紧衣缩食、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买粮食都买便宜的,好面粉和次一点的面粉差价只有五块钱。他们为节省五块钱,也只能买便宜的。这种面粉又黑又黏,常常把父亲的假牙粘下来。就连雨欣吃油,也算计着吃。
儿子小天没有母乳的营养,长的又小又瘦。小七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又没有什么办法。
一天,雨欣和小七商量说:“现在家里这样的日子,我们得想个办法了?老爷子生病以后,他的退休金除去吃药,也剩不下什么了。你的百十块钱工资也只够孩子喝奶粉的,我们吃饭都成了问题。我想了想,我还是带着孩子回娘家吧,我家养了几头奶牛,让孩子回去喝牛奶,一来牛奶比奶粉有营养,二来每个月可以省下喝奶粉的钱,再就是少了我一个吃饭的人,你们的日子也能过的从容些。”
听了雨欣的话,小七心如刀割,自己一个大男人连老婆孩子都养活不了。小七紧紧握住雨欣的手,声音有些哽咽:“雨欣,都是我没用,让你和孩子和我一起受罪。”
雨欣靠在小七的怀里柔声说:“小七,别说这种傻话,你已经很努力了,我和你在一起很满足。现在的困难只是暂时的,我相信以后我们会好的。你放心,即使我回娘家,我的心也不会变,等我把儿子养的胖胖的,到时你就去接我们回家。”小七含泪点了点头。
小七把雨欣和儿子送上火车,看着火车渐行渐远,他的眼眶流出泪水来,他发誓一定要多多挣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林场经过那个无能的主任一折腾,早已辉煌不再,他被撤职以后,不久就病死了,老百姓拍手称快。
小七的厂子也是元气大伤,产品积压卖不出去,工人工资一降再降,许多工人都辞职不干了。
云国和小七商量说自己也打算辞职,然后开个家具厂。如今云国的木工技术在厂里也是顶尖的了,他要是自己出去干肯定能行。
看着这个昔日那个不良青年,如今变的成熟又稳重,小七很欣慰。他思考片刻后,拍了拍云国的肩膀说:“兄弟,我支持你。不过启动资金可是个大问题。我可没办法帮你。”
云国开着玩笑说:“我知道你家的情况,老婆孩子都饿跑了,自己能过下去就不易了,你就是想帮我也没那个实力。这事儿我想过了,先找亲戚朋友借点儿,再把我的房子抵押了。”
小七听了云国的话,心中不禁一痛,是呀,自己的老婆孩子都饿跑了,拿什么帮助人家呢?
云国的家具厂开起来之后,由于他的手艺好,做出来的家具样式新颖又结实耐用,生意很是不错。他有时忙不过来,就叫小七前来帮忙,每次都给小七不错的报酬,起初小七不肯收,但云国的态度很坚决,“这是你凭力气挣的钱,为什么不收呢?我就是找谁帮忙也得给钱,你要是不收,那我以后也不用你了。”
小七看云国态度真诚,也就收下了,他没有什么嗜好,每个月的工资除去买粮食等必需品外,不轻易花一分钱。他把剩下的钱都存起来。
雨欣走了半年,小七的工资加上云国给他的报酬,他已经存了几百块钱了。他还要攒更多更多的钱,等雨欣回来给她个惊喜。
他幻想着雨欣看见这些钱,一定惊喜的说:“小七,你真有本事。”然后一头扎进自己的怀里,脸上挂满幸福的泪水。
每每想到这些,小七脸上挂满了笑容,同时干起活来更加有劲了。
父亲的病情几乎恢复了正常,也不用每天吃药了,他还是闲不下来,每天都在菜园里忙活。
雨欣来信说,她和孩子都好,儿子喝了牛奶以后,变的又白又胖,现在都会跑了。姥爷姥姥都拿他当宝,要什么就给什么。让小七安心工作,等明年秋天去接她们。
小七也回信告诉雨欣,家中一切都好,父亲的病也恢复如初,自己的收入也比以前增多不少,让雨欣安心待着,不要惦记家里。
小七的厂子还是半死不活的,好多老师傅都走了,只剩下小七和几个学徒工在苦苦支撑。这样倒好了些,几个人有点活就够干的,工资倒比以前还高了。现在厂里基本不接大活了,都是林场内部用的办公桌椅,还有学生用的课桌椅。
近一年来,国家政策发生重大变化,原本国家的分房福利都取消了。林场鼓励新结婚的年轻人自己建房,建筑材料都由林场出,也免费为他们做门窗。那时还没有什么塑钢窗,窗户扇和门都用木材制作。林区建房也不用砖,都是用木材,用木材建的房子既美观又暖和。
小七从此更忙了,林场谁家建房都得找他去给立房架子,做门窗。谁家找他都不空手去,都要给小七拿上几盒烟,吃饭就更不用说了。给谁家立房架都是好吃好喝的,一个月在家吃不了几顿饭。不长时间,小七就攒了好几条烟。他不抽烟,打算接雨欣和儿子的时候,把烟拿给雨欣的爸爸。
不久之后,林场对下面的厂子进行了调整,对一些亏损的厂子一律关闭。小七的细木厂和制材厂合并,细木这块还是由小七领着几个徒工维持。
小七他们的细木厂合并后效益居然慢慢好转起来。因为整合后的资源得到了优化,而且小七他们专注于林场内部的需求,订单稳定增长。小七的工资也越来越高。
随着小七工资的增长,也引来了制材那边工人的忌妒,他们找到厂长说:“都是一个厂子,为什么细木那边的工资比我们制材这边的高,我们也去细木那边干。”
厂长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他怕制材这块的工人不高兴,再发工资的时候,小七果然少开了两三百块钱。即使这样,他还是比别的工人工资高,小七当然不高兴了。
他强压着怒火来找厂长。见了厂长,他大声质问:“为什么我这个月的工资少了这么多?”
厂长回答说:“你的工资太高了,每个月比别人高上好几百呢,别的工人都有意见,就是你工资掉了,也比别的工人还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