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森的牢内暗无天日,分不清昼夜。颜桎虚弱地靠在散发着腐臭的墙边,身心的伤痛让她几近昏厥。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强撑着看向声音来源,来人竟是笪寂。
笪寂身着龙袍,负手而立,冷眼环顾这脏乱的牢房,视线落在颜桎狼狈的模样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贵妃娘娘,朕这‘大礼’,你可还喜欢?”
颜桎抬起眼看他,“呸”了一声,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直直朝着笪寂飞去,尽管身体虚弱无力,可眼中的恨意显露无余:“朕?你什么东西也敢用“朕”这个字?”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起伏不定,每喘息一下都扯动着伤口,疼得她冷汗直冒。可她全然不顾,继续怒喝道:“你以为把我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就会怕了你?我告诉你,今日你这般作为,定会遭报应,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颜桎的声音虽因虚弱而沙哑,却在这寂静的牢房中回荡着,声声震耳,透着绝不屈服的倔强。
笪寂脸色一沉,没想到颜桎都这般境地了,还如此硬气。他抬手轻轻一挥,挡开了那口唾沫,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旋即又恢复了那副冰冷的模样,他冷哼一声,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哼,你这冥顽不灵的女人,死到临头还嘴硬。你也不看看,都七天过去了,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都快把你的棱角磨平了吧?还在痴心妄想笪明越会来救你?别做梦了!”说到这儿,笪寂微微停顿,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继而提高音量,残忍地宣告:“他来不了,外面兵荒马乱的,他估计早横尸荒郊野外了,没人能救得了你。”
言罢,笪寂像是完成了一场精彩的表演,神色舒缓下来,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身上那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龙袍,褶皱抚平的瞬间,他的心情似乎也随之大好。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透过牢房狭小的窗户,望向远方,仿若已经看到了明日登基大典上的繁华景象,语气中满是志得意满:“明日,可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朕将正式登上皇位,而你,就作为新朝的祭品,奔赴黄泉吧。你还是趁早认清现实,乖乖认命,莫要再做那些徒劳无功的挣扎,扰了朕的兴致。”说罢,他潇洒地一转身,大步迈向牢门,背影透着决绝,仿佛颜桎的生死于他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他已不愿再多看这“大煞风景”的一幕一眼。
颜桎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沉,犹如坠入了万丈冰窟,但她眼眸深处那抹倔强的光芒却并未因此而黯淡半分。
她强忍着身上的伤痛,拼尽全力挺直了脊梁,直视着笪寂的背影,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狂笑:“哈哈哈哈,笪寂,你以为这样就能坐稳这江山?你错了,大错特错!你这般不择手段,夺权篡位,就算登上皇位,也不过是个遭人唾弃的暴君,这天下苍生怎会服你!”
笪寂的脚步微微一滞,显然颜桎的话戳中了他心底最隐秘的痛处。他缓缓转过身来,眼神冰冷得仿佛能将人瞬间冻结,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懂什么!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笪明越才是人人唾弃的暴君!根本不配坐拥天下。至于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
颜桎怒目圆睁,继续吼道:“你休要污蔑陛下了,他宅心仁厚,心系百姓,若不是你暗中使绊,耍尽心机,这皇位怎会轮到你?如今,你还妄图掩耳盗铃,掩盖你的罪行,你以为世人皆傻,看不穿你的真面目?”
牢房里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笪寂恼羞成怒,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猛地一挥手,示意侍卫:“给我好好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让她闭嘴!”
侍卫们一拥而上,手中的棍棒高高扬起,朝着颜桎劈头盖脸地砸去。
颜桎下意识地护住头部,身体蜷缩成一团,棍棒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上,每一下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可即便如此,她嘴里仍念念有词,痛骂着笪寂的恶行。
青黛和翠羽尽管已经伤痕累累,气息奄奄,却依旧扑上来,挡在颜桎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侍卫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三人已经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鲜血从她们嘴角、额头以及身上各处伤口汩汩流出,染红了她身下的枯草。
笪寂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心中竟涌起一丝莫名的烦躁。他皱了皱眉头,甩下一句:“好好看着她,别让她死了,明日朕要她亲眼看着朕登基。这两个婢女关去其他地方。”说完,便大步走出了牢房。
颜桎在血泊中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刺扎。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现着过往的画面:笪明越温润如玉的笑容、两人携手漫步花丛的温馨、江家家父母开心的送她礼物……这些回忆如同一束束微光,支撑着她不让自己彻底沉沦于黑暗。
般般在空间里来回踱步,心急如焚之下,双手不停地在脑袋上胡乱抓挠,嘴里不住地嘟囔着:“颜桎啊颜桎,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这身体都快撑不住了,干嘛非得死扛啊!你明明有屏蔽痛觉的能力,只要动动念头,就能少受好多罪,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它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得又尖又细,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透着满满的无奈与心疼。
颜桎倚靠在墙边,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听闻般般的话,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般般,你瞧瞧翠羽她们,一个个不也都和我一样,在这困境中苦苦挣扎吗?我又怎能独自逃避痛苦。”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般般一听这话,顿时气得跳脚,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胸脯剧烈起伏,它瞪大了眼睛,冲着颜桎喊道:“她们不过是你完成任务过程中的一环罢了,你可别忘了,咱们这次的核心目标是攻略男配啊!你犯得着为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配角操心吗——”话一出口,般般就后悔了,它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在了原地。
颜桎微微皱眉,目光中透着一丝不满,她毫不犹豫地打断般般:“般般,你难道忘了曾经跟我说过的话?每个世界的人,无论身份高低、戏份多少,他们都是独一无二、有血有肉、拥有自我意识的个体,怎么能说谁是无关紧要的呢?”颜桎的语气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空气中震荡。
般般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它呆立当场,满心懊悔,仔细回想自己刚才气急败坏之下说出的话,不禁冷汗直冒。它一直自诩是最珍视、最在乎每个世界生灵的,可刚刚那一瞬,怎么就口不择言了呢?这与它一直坚守的理念背道而驰啊!它的心中满是自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看着颜桎那坚定又略带责备的眼神,更是无地自容。
颜桎笑着说:“我知道般般是担心我,般般是最好的系统,我刚才什么也没听到喔。”
“颜桎,我……”般般嗫嚅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悔意与感动,眼眶也不自觉地有些泛红。它从未想过,在自己口不择言犯下大错之后,颜桎竟如此轻易地选择了原谅,这份包容如同沉甸甸的暖流,流淌在它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