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说,廪生有官府发的廪膳,能专心读书备考,待遇好着呢。”
那身材矮胖、眼睛眯缝的考生,摇头晃脑,说得唾沫横飞。
“每日有米粮供给,还有膏火银补贴,衣食无忧,一心只读圣贤书。”
“哪像咱们这些普通生员,为了几两银子的束修都得发愁。”说着,他脸上的嫉妒都快溢出来了。
“是啊,增生就没这福气,虽说也是生员,可就是差了那么一截。”
旁边面容清瘦的考生接过话,轻轻叹了口气。
“没了廪膳,还得为生计发愁,读书的心思都难纯粹。”
矮胖考生一听,越发得意,胸脯一挺,脖子也跟着梗了起来。
“我要是成为廪生啊,就有资格做乡试的膳录,那能接触到不少考官呢。”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出各种手势,仿佛自己现在就是廪生了一样。
“一来二去,混个脸熟,往后的路可就好走多了。“
“以后平步青云,那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说罢,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得的微笑,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仕途之路,应以才学和品德为基,怎能只想着攀附关系?”
一个气质沉稳的考生看不过去了,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与不满,忍不住开口道。
“若真有满腹经纶,何愁不能施展抱负?靠着歪门邪道上位,即便一时得意,也难长久。”
矮胖考生脸色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哼,你这书呆子,不懂这其中的门道。”
他旋即冷笑一声,斜眼瞟了瞟对方,满脸的不屑。
“如今这世道,光有学问有什么用?人脉关系才是重中之重。”
“你以为那些高中的举人、进士,个个都是凭真才实学?天真!”
清瘦考生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露出一脸尴尬。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眼神中满是纠结。
而其他路过的考生也纷纷投来目光。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咳!咳咳!”
张开阳忍不住拂袖低咳了几声,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
“师兄,你咳嗽了,咱们先去医馆看下再回府学 。”
刘耕书见状,脸上满是担忧,根本不让其拒绝,直接搀扶着张开阳往医馆方向走去。
一路上,刘耕书扶着张开阳什么话都没有说,惹的张开阳时不时看向刘耕书。
“师兄怎么了?”
“可是我脸上有什么的东西?”
刘耕书自然是感觉到自家师兄的目光,便抬手要去摸一把自己的小脸蛋。
“师弟,前面那些人谈论的事情,你可有什么想法?\"张开阳遵从内心便直接开口问道。
“想法?”
“并无。”
刘耕书摇摇头回应着,而后又缓缓继续道。
“师兄,世间人心浮躁,岂是你我能改变的,咱们呀,只管做好自己,潜心学问便是。”
张开阳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师弟能这般想,我很欣慰。”
“这世间诱惑诸多,能坚守本心实属不易。”
两人踏入医馆,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
医馆内人挺多的,大部分都是科试的考生。
刘耕书扶着张开阳坐在一边的凳子上,自己也去找医童去取号。
只见医童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争抢着往前挤,叫嚷着让医童先给自己拿号。
“喂,先给我拿,我都等好久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考生粗着嗓子喊道。
“凭什么先给你,我来得比你早!”
另一个瘦小的考生不甘示弱,使劲往前钻。
“大家别挤,一个个来,都有号!”
医童被挤得东倒西歪,满脸委屈,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刘耕书费了好大劲,才从人群中挤到医童身边,拿到了号。
“师兄,人太多了,估计得等一会儿。”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回到张开阳身边。
张开阳轻轻点头,坐在凳子上静静等待。
等待的时间里,医馆里的嘈杂声依旧不绝于耳。
一位老考生不停地唉声叹气,向旁人诉说着自己多年科考的艰辛。
这次生病更是让他觉得希望渺茫。
旁边的年轻考生一边安慰,一边也流露出对未来的迷茫。
“你插队还有理了?”
“我就插了,你能怎样?”
这时,有两个人因为排队起了争执,推搡起来。
两人互不相让,周围人纷纷侧目。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郎中从里屋走了出来。
“诸位且静一静!”
“人生病时本就心焦气躁,如此喧闹,不仅于事无补,反会使病情加剧。”
“都依序排队,莫要再争,老夫定会尽快为各位诊治。”
众人听闻,这才稍稍收敛,依言依次排起队来 。
刘耕书目光在医馆里四处游走,看到墙壁上挂着一些草药的图谱,便起身凑近查看。
等待了快两个时辰,可算轮到张开阳了。
过了许久,终于轮到张开阳。
朗中仔细把了把脉,又看了看张开阳的舌苔。
“公子这是气血不足,加上近日劳神过度,外感风寒,才引发咳嗽。”
“我先开几副药,调理气血,驱散风寒,再配合饮食调养,少思虑,多休息,便能慢慢恢复。”
郎中说着便提笔给开药方,
刘耕书在一旁认真听着,不住的点头。
拿了药后,刘耕书搀扶着张开阳走出医馆。
此时夜已经深了,街头巷尾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晚风轻轻拂过,还带着一丝透骨的凉意。
“师兄,咱们慢点,别着急。”
刘耕书稳稳地搀扶着张开阳,一边关切地说着。
他脚步刻意放得极慢,让虚弱的师兄可以跟的上。
“辛苦你了,师弟。”
“今日若不是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一病,倒让我乱了分寸。”
张开阳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
“嗨,我俩还说这些干嘛,不是生分了嘛。”刘耕书笑着摆摆手。
两人慢慢朝着府学走去。
一街边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只有几家酒楼还透着光亮,偶尔传来猜拳行令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