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皇迈步走出，哪怕是战败，依旧龙行虎步，步伐稳健。
当他看到百米外负手而立的白发少年和头顶悬着的一片金云时，神情平静：“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本皇既然选择了和先祖反目，知道的都会说的。”
楚云有些诧异道：“你筹谋了这么多年，说跳反就跳反了？”
没有人劝降他。
原计划是一网打尽，不留活口。
没想到在他修改了他们传出的信息流没多久，就收到了夏皇的投降传音。
询问了师祖的意见，楚云接受了夏皇的投降。
夏皇惨然一笑：“错估了九州的底蕴，也高估了那些先祖们的实力。”
“本皇以为尸道前途无限。”
“没曾想。”
“大战当前，他们应对的策略，竟然只有自爆和隐忍。”
“这决断太过愚蠢！”
“只有弱者才会一味的妥协退让，最终的结局通常都是败北，事实也证明了本皇的判断没错。”
“方才自爆的那位先祖，已经是众多尸帝中最强的几位，却连你们的一张神符都破不开。”
“这样下去，能有什么前途。”
“大夏是本皇的心血，不想就这样葬送出去。”
听到夏皇的话，楚云点了点头，他想起了那头尸龙，感慨道：“错了，尸道没你想到那么有前途，限制太多了，比起剑道、阵道这些成熟的修行体系，尸道根本看不见前路。”
夏皇听了皱眉，他是认为是尸帝们不如九州，而不是尸道不行，有些不服道：“僵尸一道不死不朽，肉身无敌，同境一战，剑道、阵道未必能压制，那里不如？”
楚云不假思索道：“尸道的战力是不差的，但核心问题在于你们需要大量的尸源。”
夏皇辩驳道：“九州人口充裕，遍地都是尸源，将九州人口转化为僵尸，僵尸越多，气运越强，尸道越昌隆，这是优势，并非问题。”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九州都是僵尸以后，怎么做？”
夏皇怔住，嘴硬道：“自然是开疆拓土，打入上界。”
楚云笑了：“想法很好，但现实很残酷。到那时，你们怕是没这个想法了。”
“什么意思？”
“我抽空研究了一下十万年前的历史典籍，尸道走的路，是蜂巢式意识集群。”
“蜂巢式......什么？”
这话不是夏皇问的，是浮云子有些好奇。
楚云想了想，开始讲课：“所谓意识集群，如果听不太懂，我用简单的话来讲，就是共用一个脑子。”
“尸道最大的缺点，其实是越修脑子越不好。”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你接触的那些尸帝，有一点......智障？”
夏皇：？？？
他愣了片刻，瞳孔放大：“好像是这样......本皇时常觉得他们虽然实力强大，但论智谋，甚至还没有夏云风高。”
楚云问道：“夏云风是谁？”
夏皇解释道：“我的一个子嗣，生下来有些痴呆，说话也不利索。后来找到万法宗治好，偶尔还是会有流口水的症状。”
楚云失笑：“那你觉得为什么在十万年前叱咤风云，险些制霸九州的尸帝，连夏云风都比不过？”
夏皇沉默了。
楚云继续自顾自道：“天地均衡，尸道肉身越强，对神智的腐蚀就越大。”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尸道的选择，是共享脑子，就是所谓的意识集群。”
“这是自然选择的必要性。”
“但脑子是有限的，还有你们尸道修行的阴气、死灵之力、血食精华......说到底，很多都是垃圾食品，都是坏脑子的东西。”
“你以为的九州被僵尸占据以后，会攻打上界，开辟新的尸源。”
“实际上，大概率会因为尸潮太多，已经弱智的大脑会出现思维同质化导致创新停滞。”
“那么它会选择的最优路径是......互相吞噬，越高阶的僵尸会越通过吞噬同类进化，至到九州只剩下一头僵尸为止。”
楚云打了个响指，示意说完。
夏皇：(⊙o⊙)
浮云子：“原来如此，不愧是天灵根。当年历史上，那些尸帝确实在末期出现过自相残杀的现象，我们九州的僵尸学者，还以为是内讧。”
他也来了兴致，问道：“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笃定？这毕竟只是一个可能性。”
楚云随手一挥，化出一道尸龙光影。
那扑面而来，如渊似海的气息，让夏皇差点跪下。
他震撼至极的看着那道尸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头尸龙身上的僵尸气息，纯正到了极至，比那些先祖还要纯正的多！
“碰巧见过一个类似的世界毁灭，我进去的时候，就只剩一条尸龙，已经出现了刻板行为，力量也衰弱了很多。”
“就算我不进去，最终它对力量的无节制追求也会吞噬自身，出现类似修士渡劫失败的道化现象。”
夏皇：“......”
什么人啊。
什么叫你见过类似的世界毁灭啊。
楚云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我其实也推演过，尸道能不能有路。”
“但其实很难。”
“可以说尸道的尽头，就是没脑子。”
“也许有惊才绝艳的僵尸能够走到某个强大的境界，但如果不转修，还是死路一条。”
“毕竟尸道想走通，除了要对尸源有要求，最重要的是保护脑子不受损，偏偏这又是尸道的核心规则。”
“我是这样推演的。”
“首先，保保证尸源充足。”
“那就必须精通管理学、种田学、组织架构学、经济学......然后从封建王朝阶段快速发展，尽快提高尸源的生产力......但好像这些都要用脑子，说不定在某个时间段就会出现失智情况，导致功亏一篑。”
“然后我又尝试换个方向。”
“比如创造一种尸傀术，来嫁接妖兽器官，让它们分担侵蚀神智的压力，但受限于材料，还有基因方面的隐患，大概率也是死路一条。”
“那如果建造大批量的死灵符阵，再用万鬼朝宗魔阵跨界抽取一些地脉阴气，也会引发世界崩塌，因果反噬等等后果......”
楚云越说越起劲：“而且根据我的计算，僵尸密度只要超过「幽冥临界点」后，阴气循环系统就一定会过载，引发尸毒风暴无差别灭杀生灵的可能性高达98.%。”
“而且这还要考虑尸仙的法则，会不会为了秩序守恒，引发其他的命运导向，从而产生相位迁移......”
“除此之外，你们僵尸也不是没天敌的，万物相生相克，一旦有克制的族群发现壮大的尸群......”
“......”
十分钟后......
夏皇：Zzzzzz
浮云子：=。=！！！
“好了，小子，还是说正事吧。”
“夏皇，醒来。”
“说说你知道的东西。”
眼看楚云越说越深，浮云子连忙转移话题，一道金雷落在夏皇头顶，直接把他轰醒。
夏皇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也忙说道：“是的，接下来本皇愿意配合你们，与其他尸帝进行联系，将他们的所有动向都告知给你们。”
“那位自爆的牢三先祖，转生后的血尸也已经被我动了手脚，短时间内他的意识会陷入沉睡，我可以配合你们把他抓回来。”
夏皇很聪明。
并没有提要求，而是不断的证明自己的价值。
只要能够答应用他，至少明面上，他依旧得是大夏皇朝的夏皇。
“不用了。”
天穹上的金云响起声音：“你的那些尸帝先祖方才已经出世，该斩杀的斩杀，该镇压的也都镇压到了万罪渊。”
？
夏皇闻言皱眉，果断否定道：“不可能。刚才那位先祖已经暗中传递了消息，让万僵神朝的所有尸帝都重新潜伏，怎么可能会出世？”
“本皇诚心投降，前辈不必再诈我。”
“没有，传出去的消息被改过了。”
浮云子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楚云也加了一句：“刚才那个自爆的僵尸你也不用操心了，他自爆的时候我就顺着因果斩掉了。他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血尸都没了，不用再多此一举。”
？？
夏皇呆住，如遭雷击，久久没回过神来。
你们说的是九州话吗？
你是说。
我们两人传音，被你们听的清清楚楚？
用来传讯的至高秘法，还能被你们改掉？
他本是想要跳反，用自身做筹码，保住自己在大夏的基业。
但现在你告诉我，我才刚投降。
万僵神朝的那些尸帝已经全家升天了？？
那我还有什么价值？
夏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苦涩开口：“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楚云和浮云子在九州都属于深居简出，存在感不高的。
哪怕是夏皇，也对他们二人十分陌生。
可惜阶下囚的问题，无人在意。
浮云子再次问道：“你把你知晓的的所有信息，都交待清楚，我们再好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