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平阳府城一片寂静。
周衡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移动着。他已经在王彦府邸外围转了三天,终于摸清了守卫的换班时间和巡逻路线。
每个角落都有暗哨,城中更是布满了眼线。这些人白天装作商贩、乞丐,夜里却如幽灵般游走在街巷之间。余谨的防备,远比想象中还要严密。
又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周衡屏住呼吸,将身子缩进阴影中。待脚步声远去,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继续向府邸深处潜行。
后院的一处围墙外,有棵老槐树。树冠恰好能遮住月光,是个绝佳的入口。周衡等到换班的空档,几个起落便翻进了院内。
幽深的走廊上,灯笼摇曳。周衡像一缕游魂,贴着墙根前行。每经过一扇房门,他都要停下来仔细观察:门缝里是否透着光?有没有人声传出?锁扣是否完好?
书房在正房西侧,是重点防守的区域。周衡在暗处观察了许久,发现守卫每隔一个时辰会松懈片刻。那短短的空档,就是他的机会。
...
州牧府,书房。
";大人,";周衡躬身道,";王彦府上戒备森严,处处都有暗哨。属下只能零星打探到一些消息。";
夏承宗放下手中的公文:";说说看。";
";府中下人提到,王彦临终前曾独自在书房待了很久。期间谁都不准靠近,就连贴身侍候的老仆也被屏退。";
夏承宗眼神一凝:";还有呢?";
";后来余谨的人搜查书房时,似乎在某处发现了暗格。但具体位置,无人知晓。";
";暗格......";夏承宗喃喃自语,眼中精光闪动。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赵铭说余谨的人提到密信,而周衡又探听到暗格的消息。这两条线索,似乎都指向王彦的书房。
";王彦此人谨慎,";夏承宗自言自语,";若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必定会找个隐蔽之处。书房的暗格,倒是个合适的地方。";
他忽然停下脚步:";不对!太明显了。";
";大人的意思是......";周衡试探着问道。
";王彦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书房必定会被搜查。";夏承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不会把真正重要的东西放在那里。";
";那......";
";暗格里的东西,多半是个幌子。";夏承宗冷笑,";真正的证据,应该藏在别处。";
他重新坐下,手指轻轻叩着案几:";你说他临终前独自在书房待了很久?";
";是。";
";那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夏承宗眯起眼睛,";一定是在处理最后的事情。";
";大人是说......";
";他在布局!";夏承宗眼中精光大盛,";故意在书房制造痕迹,引人注意。而真正的东西......";
周衡恍然大悟:";藏在了别处!";
";不错。";夏承宗点点头,";你接下来要仔细搜查其他地方,尤其是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角落。";
";大人英明。";周衡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办。";
";记住,";夏承宗叮嘱道,";一定要小心。余谨此人诡计多端,说不定也想到了这一层。";
周衡领命而去,夏承宗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王彦啊王彦,你到底留下了什么证据?
";陈虎。";夏承宗唤来贴身护卫。
";大人。";陈虎从暗处闪出,单膝跪地。
";赵铭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夏承宗目光如炬。
陈虎低声回禀:";回大人,这三日来,赵铭除了去府医那里看伤,便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养伤。没见他与外人接触。";
";嗯。";夏承宗微微颔首,";府医怎么说?";
";府医说......";陈虎迟疑了一下。
";说什么?";夏承宗眉头一皱。
";府医说赵铭的伤势有些奇怪。";陈虎道,";表面看是被打伤,但内里的症状却不太对。";
夏承宗眼神一凝:";怎么个不对法?";
";府医说,若是被打伤,应该是瘀血淤积。但赵铭的症状,倒像是......";陈虎压低声音,";像是中了什么药。";
";药?";夏承宗猛地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难怪这几日,他总觉得赵铭的表现有些异常。那种时不时的胸口疼痛,看似是伤势发作,现在想来,倒像是某种药物的反应。
";府医可看出是什么药?";
";府医说看不出来。";陈虎摇头,";只说这药性很特别,连他都没见过。";
夏承宗眼中寒光闪动。能让府医都看不出来的药,那下手之人的医术,只怕非同一般。
";赵铭的饮食起居......";
";大人放心,";陈虎道,";都有专人严密看管,绝不让外人接近。";
夏承宗点点头:";你做得很好。继续盯着,若有任何异常,立刻禀报。";
";是。";
待陈虎退下,夏承宗负手立在窗前,眉头紧锁。
二十年的老部下,难道真的已经被余谨收买了?那些话,那些伤,都是他们设下的圈套?
不,不对。若是余谨的人,又何必用这种手段?直接杀了赵铭,岂不更为干净利落?
除非......他们另有所图。
夏承宗眯起眼睛。这背后的算计,只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赵铭身上的药,王彦留下的证据,余谨布下的天罗地网......每一步,似乎都在引导自己往某个方向走。
可这是陷阱,还是机会?
夏承宗轻轻叹了口气。这盘棋,越下越深了。
夜色如墨,州城外围。
马汉带领五十名飞虎军精锐,正在城墙阴影处集结。这些人都是从两千飞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身手矫健,擅长夜行潜踪。
";记住,";马汉压低声音,";今晚的行动,绝对不能惊动任何人。";
众人默默点头。他们都穿着便于行动的黑色夜行衣,腰间别着短刃,背上还背着绳钩。
";分成五队,";马汉继续道,";按计划潜入州牧府四周。发现可疑情况,立即用暗号示警。";
他取出一张州牧府的地形图,指着几个关键位置:";这些是守卫最薄弱的地方,也是我们的突破口。";
飞虎军将士们仔细记下每个细节。这些天他们已经反复演练过多次,每个人都对自己的任务了如指掌。
";行动!";
随着马汉一声令下,五十名精锐如同幽灵般分散开来,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州城潜去。
城墙上的守卫正在打着瞌睡,丝毫没有察觉到下方掠过的黑影。飞虎军的身手,远超这些懒散的州兵。
州牧府坐落在州城中心,占地极广。高大的围墙在月光下投下深重的阴影,几处角楼上灯火闪烁,守卫来回巡视。
马汉带领一队人马,正在观察守卫的换班规律。这些天的侦查显示,州牧府的防卫虽然森严,但也有规律可循。
";大人,";一名飞虎军凑近马汉,";东南角的守卫要换班了。";
马汉点点头。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守卫换班时总会有短暂的空档,只要动作够快,就能趁机潜入。
";准备。";
飞虎军将士们握紧了手中的绳钩。他们要在守卫交接的短短片刻,翻过这道高墙。
远处传来更漏的声响,正是子时。守卫们开始交接,灯笼的光影在墙头晃动。
";就是现在!";
绳钩破空而出,准确地钩住墙头。飞虎军将士们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几个起落就翻过了围墙。
州牧府内,一片寂静。
庭院深深,回廊曲折。零星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摇晃的影子。远处偶尔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更显得夜色深沉。
马汉带领手下,如同游鱼般在暗影中穿行。他们要搜查的重点是夏承宗的书房和密室。那些与北蛮往来的信件,多半就藏在这些地方。
";大人,";一名飞虎军突然做了个手势,示意前方有动静。
马汉凝神观察,只见一队府卫正在巡逻。他们举着灯笼,正缓缓走近。
";隐蔽。";
飞虎军将士们迅速隐入阴影中,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府卫从他们身边经过,毫无察觉。
待府卫走远,马汉才带人继续前进。州牧府的布局错综复杂,但他们早已了然于胸。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该搜查什么地方。
夜色愈发深沉,州牧府却愈发显得危机四伏。不知道在这寂静的黑暗中,还藏着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马汉握紧了腰间的短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