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庆夸张的肆笑让何繁鸟的尴尬替代了秦蓁蓁的不愉快。李修庆魔幻的笑声激发众人的好奇心。何繁鸟的讲述又挑起了众人的表现欲望和挑战的欲望。
何繁鸟看着屋内屋外围观的几人,拿起一根手指粗细的面条盘成粑粑状丢进油锅里。在油锅沸腾的滋滋声中大声说到:
“面食的制作花样繁多。明天是新年,本来跟秦姐商量好了给大家来份惊喜。结果,忘记提前发面了。”
众人的心里想着:“你就吹吧,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秦蓁蓁从窗外看着一本正经侃侃而谈的英俊青年,心里暗自琢磨:“什么人啊,能做到一本正经的吹牛。”
何繁鸟翻了一下已经被油锅的温度炸的定型的黄金粑粑,揉了揉被油烟熏的冒水的眼睛。接着说到:
“本来是要用面团捏成各种喜庆的造型、玩偶、文字来恭祝大家新年快乐的。结果出了岔子。现在只能,临时启用魏骁勇魏大师傅的手艺了。
魏师傅把面团拉成面条,我们再用面条制作成各种线状的图案,李胖子把各种图案造型用油锅煎熟。
本人的想象力倒是够,就是手法生疏。再加上魏师傅拉的面条也太粗了。造型的失败引来了大家的围观。”
何繁鸟把煎好的粑粑夹了出来,放到一个空碟子端着走了出去。阳光的照射让瓷盘中的金黄造型更加逼真,丰富的想象让围观的几人都散了开来。
何繁鸟把瓷盘和金黄色的自造物摆到拼起的桌上,翘着二郎腿开始包饺子。见状避之不及的闲人又都散开,有的回到了厨房,有的走进了堂屋。忙碌制作美食的人继续自己的忙碌,散开的闲人不一会又都聚集进了厨房。
见众人都在为新年的晚餐或者夜宵或者早餐忙碌之时,恶心了别人尴尬了自己的何繁鸟端着金黄的油炸物品跳上屋顶,仰躺着跟天空的三个太阳对峙。
何繁鸟睡着了,在自以为了不起的跟太阳对视中睡着了。轻微的鼾声描绘着内心最深处的刻印:凌乱的画面错开时空的乱入,熟悉的身影和模糊的面容让梦中的人物颠三倒四。最终只留下一张清晰的画像,一位脏兮兮没有锅台高的小孩,手里紧紧的攥着肥的流油的猪尾巴。
何繁鸟擦了擦嘴巴醒了过来。头前坐着抽烟的赵朴瑞,头边是口水打湿的琉璃瓦。何繁鸟又擦了擦嘴角,眯着眼睛向天空的太阳表示投降。
屁股下方的屋内,油炸食品的香味窜的到处都是。小院内,砂锅炖的鸡肉香味翻滚着扑鼻而来。何繁鸟眯着眼睛看着晴空万里的蓝天,看着一丝不挂的三个太阳争相斗艳:
“赵队,几点了?”
赵朴瑞的烟头早就掐灭,三根烟屁股在两手之间来回滚动:
“再有两个时辰就新年了。”
何繁鸟双脚一踢,翻身坐起。沿着屋顶下滑到屋檐的屁股在摩擦的微疼发热中止住滑落,眼里看着院中又搭起的两座遮阳伞,还有伞下晃动的人影:
“你们在月球上都是怎么计时的?”
赵朴瑞瞅着坐到屋檐边荡着双腿的何繁鸟,起身一个健步跳下了屋顶,平稳的落入小院。嘴里大声说到:
“过年喽!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三张折叠的桌子从厨房的门口延伸到堂屋的窗口。三座遮阳伞被赵亮和张伟直接提到了面向堂屋的一侧,一字排开的摆到座椅的后面。空旷的小院随着不断进出的人和不断摆放的食物而热闹起来。
何繁鸟看着造型各异的油炸食品,闻着香喷喷的鸡汤,想起了自己睡前的杰作。跳上屋顶,溜进屋内,满院转悠着寻找。
抱着一箱红酒再一次从堂屋出来的魏骁勇,瞅着满院瞎踱步的何繁鸟,轻声向坐到餐桌上的几人问到:
“他怎么了?”
等魏骁勇把红酒箱子放到地面后,才听到赵朴瑞的回答:
“找东西呢。”
魏骁勇挠了挠头,恍然大悟,大声冲着转圈溜达的何繁鸟喊到:
“别找了,你的油炸黄金粑粑被销毁了。”
忙碌摆盘端菜的几人陆陆续续的坐到了拼起的餐桌边。最后一位入座的李胖子端了一大盆土豆炖牛肉放到了自己刚入座的桌边。
队长赵朴瑞起身端起酒杯,看着乱七八糟的端着酒杯起身和起身后弯腰端起酒杯的同事,看了看不知几时带到手腕上的手表说到:
“再有七十二分钟就到新的一年了。辞旧迎新,大家新年快乐。干杯!”
餐桌两边的人纷纷扭动着腰身,侧着身子,伸长着胳膊,彼此碰杯。满桌都是新年快乐这一句不断响起、重复的祝酒词。
时间流逝,餐桌上的菜品越来越少。最后只剩各种油炸工艺品在大枣的点缀下迎来了新年。酒至半酣的十人纷纷畅想着开拓宇宙的美梦,辩论着遇到外星文明之后的应对处理方法……
月球第九生产大队的新年就这样,在微醺的吹牛声中悄然而临,在醉酒吵闹后的鼾声中度过。
没有日夜变换的月球挡不住时间流逝带来的细胞轮换,日子在无尽的白天中悄然溜走,溜走的还有那孤独的皮卡车。
新的物资在新年的第三天就被闪现而来的飞行物送了过来,本以为会随着飞行物而离去的队长却拒绝了飞行物的顺路搭载。
领取了部分物资的队员们各自奔向自己的驻地,满载了一托厢物资的皮卡载着最后离开的赵朴瑞向无尽的公路尽头驶去。
何繁鸟跟魏骁勇一起,一起站在广袤的田野间唯一的高处,一起站在基地上面的屋顶上。举目远眺那渐行渐远的皮卡,送行那在孤独的田野上独自行驶的汽车。视野中,那缓慢行驶的皮卡车已经变成儿童的玩具车大小,但终究还没从静站了许久的两位观测者的眼中消失。
何繁鸟抽出一支新到的香烟,用手碰了碰不搭理自己的魏骁勇。火机的啪叽声和香烟的迷醉味也没能让那送行的人停止眼光的追寻。何繁鸟吐了一口香烟,轻声说到:
“公路居然是弯的,在我的印象中,那是一条笔直的砂石路。”
太阳的光线照射着长久站立不语的魏骁勇,再次点燃香烟的何繁鸟坐到了屋顶:
“这一路的尽头在哪里?赵队的那点物资够不够吃啊?”
身边站立的人终于活动了一下脖颈,侧低头看了一眼冒着香烟勾头自语的何繁鸟。活动了几下身子也坐了下来:
“沿着公路一直开车,最终只能是绕着月球转圈。在山的那边有一座大型的基地城市,赵队到那里就结束月球的旅行。”
何繁鸟把手中的烟盒和火机递给上下摸兜的魏骁勇,用空出来的手掐灭烟头上最后一丝火星:
“哪里有山啊?我怎么看不见?”
魏骁勇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指向赵朴瑞远去的方向:
“那边,用望远镜就可以看到。公路的沿途有很多生产队的,队长的补给不用担心,需要担心的是那无尽的孤独对心灵的侵蚀。”
何繁鸟看着随着手臂指向的方向转动屁股,背靠着自己肩膀的背影:
“赵队为什么不搭载那些飞行器?那些飞行器很珍贵吗?”
孤独的背影,上升的烟雾,缓慢讲述的声音:
“我们刚来月球时,那时的月球每天都有很多飞机在飞行。月表的公路也就修了四条,四条绕着月球联通的砂石路。那时的环境勉强能够种植土豆,虽然人类已在月表种植了十多年了的粮食了……”
何繁鸟犹豫了几次,几次想打断魏骁勇矛盾重重的诉说。或许是情绪的感染,氛围的忧伤,何繁鸟最终只是点燃了香烟,躺平了身子,像以前一样听着想诉说的人平淡的、颠三倒四的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