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曾毅端起桌上的搪瓷杯，轻抿一口水后，缓缓放下杯子，接着说道，“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那残留的骨头被那天接到报案前去寻找高婷婷的两个公安发现，他可能就会被深山里的野狼吃了，从此再也没有痕迹。平安大队也不会知道曾经有人被野狼吃了，就像现在，他们平安大队的人都不知道这个死在深山里的人是谁？”
“我们的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所剩无几的残骨找了回来。经过专业人员细致入微的检验，可以确凿无疑地证实这些残骨确实是属于人体的一部分。但根本无法判断出这到底是谁的骨骸。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这部分残骨竟然还有着明显的煮过的痕迹，甚至能闻到一股浓郁的大料味道。于是，我们顺藤摸瓜，沿着这条线索展开调查。经过一番努力，倒是查出了一些情况——在平安大队，有不少村民曾经在供销社登记购买过大料。也多亏了供销社的员工记忆力是很不错的。可是即便查出来又能怎样呢？毕竟，买过大料的可不单单只有平安大队的人啊！而且，总不能因为有人买过大料，就断言他们一定就是凶手吧？”
说到这里，曾毅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再次拿起手中的搪瓷杯，轻轻地转动着杯身，似乎想要从上面找到什么答案似的。沉默片刻之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杯子放回桌上，语气沉重地补充道：“不过，到目前为止，可以确定的事情是，已经有两名受害者不幸遇难。其中一名是命丧于苏生家中的高婷婷；而另一名，则是那个死 无 全 尸至今身份不明、死在深山之中的未知者。”
沈云梦听了，仔细想了想，“那可以确定是什么时候煮的？根据香味的残留应该可以确定大概煮的时间。同一天里平安大队谁家用大料了，这味道会发散出去的，村里人总会闻到的。”年代小说中不就是女主做个红烧肉，味道就香的下工的人都闻到了。
小李一旁听到，脱口而出，“谁这么厉害，还能根据香味残留确定被煮过的大概时候？”
曾毅若有所思，看着沈云梦没说话。
沈云梦被看得不自在，“厨艺精湛的老师傅就能呀。我爸也能。”原主的爸虽然是厂长，但家务活不错，尤其是一手好厨艺。
“你爸？”小李在想他这嫂子的爹可是纺织厂厂长，还会做饭？听着好像还不错？
“不止，喜欢吃的人也可以。平安大队肯定有人知道的。”沈云梦觉得平安大队的人不简单，不可能不知道。
曾毅想起沈云梦和平安大队某一个知青似乎有交情。“你认识平安大队的人。”
小李也看向沈云梦。
“就一个，你和我爸他们也都是知道的。上次我还去参加她的婚宴呢！”沈云梦喝了口水，缓缓说道。
“那你认识的人了解章冬这个人吗？”
“章冬？”沈云梦疑惑的看着曾毅，“是知青点的知青吧。”
“对，据说还是下乡活动实行以来平安大队来的第一批知青。”
“章冬，我上次去参加池虞的婚宴的时候，好像看到过。”沈云梦皱着眉，回忆道，“章冬挺斯文的，是知青点的领队。我记得池虞说过，她家大队长还是很满意这个知青点的领队的，只是有时候脾气太好了管不住个别极端的知青。”
曾毅眼神微闪，他知道这位叫池虞的便是沈云梦在平安大队的好友了。
“她家大队长？”小李的关注点总是那么特殊，“是平安大队林东？”
“池虞是平安大队大队长林东前不久刚娶的妻子。她也是知青点的知青，两年多快三年前来的知青点。最初那两个公安就是她请人帮她叫过去的。因为高婷婷突然冒出来纠缠他们，还诅咒池虞肚子里的孩子。”说完沈云梦看了小李一眼，心想不是都去平安大队调查了吗？怎么连平安大队的大队长的妻子是谁都不知道？还有当初的报案人是谁也不知道？
小李：“……”小李他觉得他是无辜的。
曾毅这时也发现不对劲了，他们一直忽略了高婷婷曾经的关系网。
沈云梦见曾毅眼神不对，赶紧补充道：“那天，池虞就是要找来公安把高婷婷带走。因为高婷婷又哭又闹的要他们收留，还说他们不收留她，导致她被人打死了，那就是池虞和她丈夫干的。还说要池虞为孩子积德等等过分的话。不过池虞请隔壁邻居请公安的时候他们就进屋里反锁住门，没出来过了。”
曾毅始终不解沈云梦为什么那么关心这件事。
“你担心我们锁定池虞为凶手？”
“不至于。”沈云梦其实就是出于朋友的关心，还有想知道凶手是谁，毕竟，“我只是最近还要去平安大队。怕被凶手盯上成为下一个高婷婷或者那个尸骨无存的死者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去平安大队？”曾毅开口问道。
“对呀，嫂子，你为什么要去平安大队？据说林东大队长的媳妇出远门去了。”小李也开口问道。但他想问的是池虞都出远门了，沈云梦为什么还要去平安大队。
沈云梦还不知道这件事，她是想凶手找到后，池虞就没有理由不“干活”了。她有个客户说要一批收音机、手表呢！
“怎么出远门去了？”沈云梦问道。
小李惊讶于沈云梦不知道这件事，“平安大队副队长王阳说的”
沈云梦心中泛起一丝疑虑，“有说去干嘛吗？”池虞怎么会出远门呢？走亲戚？也没有亲戚可走呀！
曾毅紧紧地皱起眉头，目光凝重地凝视着面前的沈云梦，语气严肃地开口说道：“无论如何，你近期最好都与那平安大队保持一定距离。”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关切。
沈云梦连忙举起右手，做出一个发誓的动作，信誓旦旦地向曾毅保证道：“您放心吧！我这次只是去找池虞有点事情要处理而已。如果池虞她不在平安大队里，那我绝对不会踏足那里半步的。”说完，她还用力地点了点头，以显示自己所言非虚。
听到沈云梦如此肯定的答复，曾毅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放心地再次叮嘱了几句后，便转头看向一旁的小李，吩咐道：“小李啊，你现在立刻前往平安大队打听一下那个池虞的去向。”
小李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好的，曾队！我马上就去办。”说罢，他转身迈着大步朝着平安大队的方向匆匆离去。
安排好了这些之后，曾毅转过头来，对着沈云梦温和地笑了笑，轻声说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去。”随即，两人一同出了门。
沈云梦还请曾毅去国营饭店吃了顿鲜肉饺子。
曾毅同意了。他想着也可以问一问国营饭店的厨师。关于大料炖肉后残留的香味时间是多久？
两天后，派 出 所
“这都快半个月了，苏生是确定失踪了？”小李趴在桌上一动都不想动。这些天，他找了好久苏生，可苏生就像没有这个人一样。本来还有他老娘记得他，可如今他老娘疯了，自然也就没人记得了。他很早就得罪他兄嫂了，他兄嫂才不会关心他的去向。
“那么可以确定深山里残骨是苏生吗？”小李问道。
“如果是苏生，那他的其他部分去哪儿了？”曾毅问道，“那天晚上去找高婷婷的人不仅将那残骨带了回来，还将啃食残骨的野狼打死带了回来。经过检验，野狼体 内没有其他人体组织。”
“所以苏生他去了哪里？”小李哀叹一声，他感觉他的头都要炸了。
这时小庄也跟曾毅汇报了他对章冬和苏生的调查。
“章冬是第一届的下乡知青，今年35岁，斯文儒雅随和，在村里名声还是不错的。知青们也说章冬人很好很热情。”
“他跟苏生似乎没什么交集？”小庄照着曾毅给出的方向去查了，却始终没有结果。
曾毅锁定了案发现场也就是苏生家，他让小庄去查了章冬和苏生有无交集。他认为两位死者都是在苏生家死的。有当日的村民说他们在苏生家闻到了炖肉香。
“苏生失踪前给他大哥二哥家送了肉包子过去。”小庄想起苏生二嫂说的话，开口对曾毅说道，“苏生的二哥二嫂觉得是他们的母亲在为苏生说好话，想要让他们帮苏生。其实那肉包子是苏生的母亲自己出钱买的。”
“我和小高都觉得或许……”
“他可能跟死者高婷婷有交集。是他抓住了高婷婷的把柄，让高婷婷出钱买的。买的有点多，苏生孝顺就给他母亲带了。谁知道他母亲把肉包子给他大哥二哥了。”小李猜测道。
“高婷婷的什么把柄？”曾毅问道。
“村里人都说高婷婷在与平安大队大队长婚约存续期间一直来往平安大队和她家之间。高婷婷的大儿子不是现任丈夫的，同时也不是林大队长，那么就极有可能是凶手的。”小李十分大胆的猜测道。他也知道平安大队对高婷婷的传言。
“你怎么就确定不是林东的？”小庄反驳道。他记得林东的妻子可是怀孕了的。
“很简单，只要你问过林东大队长的主诊医师就可以知道了。”说着他突然神秘兮兮的说道，“他们平安大队的人有传言说林东当年退 伍的时候伤了下 半 身，没法有孩子了，所以即使知道高婷婷搞破鞋要退婚也还是退了。”小李冲其他人眨了眨眼。快来问问我，林东是怎么有孩子的？
“伤了下 半 身，不能有孩子，那他现在妻子怎么会怀孕？多半是以讹传讹。不过林东也的确不可能是高婷婷当年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曾毅定下定论。“林东当年刚从部队受伤回来，时间上对不上。高婷婷可是林东受伤那年怀上的。林东养伤花了一年。”
小李拍了拍身边小高的肩膀，才对曾毅说，“副所长你这可就说错了哦！”
“哪里错了？”曾毅还没说，小庄就先开口问道。
小李让他身边的小高站出来说话，“这件事呢，我们小高可是查的一清二楚。那给林东妻子看诊的王医生可是我们小高的姐夫。”
众人眼神全都专注的看向小高。
小高腼腆的看着小李，“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毕…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小高还是觉得不该把人家林大队长的事情说其他人听。
“有什么不好的？小高啊，我们这是在调查高婷婷死亡真相，说出来反而帮林大队长洗脱罪名。”
小高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一想，也是，就说了出来“我姐夫说林东大队长的确伤了下 半 身，有孩子的可能很少，但不是没有。之前苏宁给林青业下 的 药波及到林东了，那应该就是林东的妻子给他解开的。我姐夫说那 药其实是用来刺激公猪给母猪下 种的。因着用了这 药，母猪还神奇的多生了几个。在乡下一些养猪人手里俸为圣药。”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姐夫其实并不知道这药的药性是怎么样的。直到林东一月后将他的妻子晕倒身上出了血带过来就诊。我姐夫才发现这个药对人也是发挥了作用的。林东的妻子怀孕了。”
“所以林东的确是不能有孩子。”小李最后总结出来，“高婷婷的这个孩子不是林东的。但林东可能比谁都清楚高婷婷的孩子父亲是谁？”
“怎么说？”曾毅挑眉问道，他还没听到这个消息。
小李笑嘻嘻的靠近曾黎，一脸神秘的说，“曾哥啊，据说林东的父母曾经就是被高婷婷气死的。试问怎样的情况下，人会被气死？”
“气死往往是因为亲近的人做了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或者内心深处巨大的情感波澜从而导致的。你们说会是什么情况呢？”
曾毅想起章冬说的话，看向小李，“是林寻。高婷婷的孩子是林寻的。当初高婷婷在林东去部 队后依旧频繁来往平安大队是因为林寻。准确来说高婷婷来往密切的其实是林东家，或者也可以说是林寻家。”
小李摸摸头，惊奇道：“曾哥，你也知道啊。”
“章冬说的。”曾毅点点头，“章冬说林寻经常给高婷婷写情书，那些情书则出自他的手。”
“好吧，白查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知道呢！”小李垂着脑袋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不说话了。
“没白查。”曾毅重新布置了任务，“你跟小高一起去一趟京都查查这个林寻。”
“有能力，有动机，有矛盾就有可能成为凶 手 嫌 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