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霜提着大皮包,带着钟灵,穿梭在十三区如同迷宫一样的狭窄街巷里。
巷子里时不时能看见有人正在枪战。
看见阿霜,正在枪战的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让两人过去。
没有人敢在她过去的时候趁机偷袭,毕竟之前有人试过,但往往刚抬起枪管,阿霜的子弹就已经射进了他的脑袋。
钟灵提心吊胆,紧紧地跟在阿霜身后,亦步亦趋。
一方面是因为紧张和恐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兴奋,无法抑制的兴奋感在心中蔓延。
钟灵微微抬起头,目光扫过道路两旁枪口朝下的黑帮成员。
他们的姿态如此顺从,他们的神色充满忌惮。
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尽管知道这些人不是因为自己才这样的,但跟在阿霜身后,钟灵还是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自己的脊背。
等再路过几次枪战现场后,钟灵的心态已经变了。
恐惧完全消失了。
毕竟,在阿霜的庇护下,他不会有丝毫生命危险,反而能当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他抓着阿霜的衣袖,一种强烈的刺激感充盈在心间。
弥漫的硝烟、斑驳的弹痕,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迷人。
钟灵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到,自己被关在钟家的日子是那样沉闷、压抑,简直平淡成了一摊死水。
钟灵知道,自己更喜欢面前这种生活。
他再次用目光描摹阿霜的面容。
Alpha的侧脸一半隐于晨光中,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与疏离。
钟灵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偏过头,试图平复自己的呼吸。
一定是因为情热期,是激素干扰了自己的判断。
他心想,等情热期过去就好了。
不多时,阿霜停下脚步。
店铺的招牌上是手写的“义肢修理铺”几个大字,门口的卷帘门拉下来了一半。
阿霜对此见怪不怪,她将卷帘门一把推上去,将皮包扔了过去,“老鬼,来活了。”
干瘦的老婆婆站在柜台里面,她扶了扶老花镜,一双三角眼扫了一眼阿霜身后的钟灵,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贪婪。
omega啊,可不多见。
阿霜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微微转身,隔绝了老鬼投向钟灵的视线,“别看了,小心你的眼睛。”
她只出货,不卖人。
老鬼做出这副样子,万一让钟灵以为她是个坏人,直接跑了可怎么办。
听了阿霜的话,老鬼不甘地撇了撇嘴,难怪这omega质量这么高,原来是打算自己留着用。
可惜了,可惜了。
她将皮包拽了过来,将里边的东西都倒出来,逐一清点,计算器按得啪啪响。
“5785.3。”
“还是信用币?”
“嗯。”
老鬼推过来一叠纸币和三枚一角的硬币,仍是恋恋不舍地看了钟灵一眼。
阿霜瞥了一眼老鬼,她才收回了目光。
阿霜将赃物换来的钱放进自己的钱夹,想了想,又将那几张零钱连同三枚硬币拿了出来,递给钟灵,“辛苦费。”
钟灵受宠若惊地接过那85.3,尽管他的账户里躺着长长的一串数字,但他还是感觉手里的钱沉甸甸的。
这是他第一次自己挣到钱。
回家的路上,他用这些钱在楼下的小卖部里买了一本草稿纸和一支铅笔。
他想画画。
尽管这些东西,与过去在钟家用的昂贵的画笔和画板,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但钟灵知道,面前这些,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洗完澡后,他就坐在窗边,拿起铅笔,一边抬头看窗外的景色,一边在草稿纸上勾勒线条。
画的主体是几栋低矮破旧的楼房,正是十三区内随处可见的建筑,而画的角落里,则是直插云霄的高楼大厦,气势恢宏。
阿霜站在他的身边,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忧伤。”
“你的画里,怎么有股忧伤的味道。”
钟灵瞳孔震动,画画的动作猛然停下,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此话一出,阿霜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她当然不知道。
不过,她虽然不懂画,但眼睛又不瞎。
画画的时候,尽管钟灵脸上的表情在不断变换,但他的眼神始终是黯淡的、悲伤的。
再者,他身上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他干嘛要辛辛苦苦从钟家跑出来。
联系到钟灵omega的身份,阿霜猜想,一定是他年纪到了,即将被家人推出去联姻。
钟灵十八九岁的年纪,自然不甘心被当作联姻的工具,于是跑了出来。
阿霜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叹了口气,从卧室里抱来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然后眺望远方,语气怀念,仿佛在追忆过去,“我刚来十三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和你一样。”
看似什么都说了,其实什么都没说。
给钟灵留够了想象的空间。
当然,这是假话。
阿霜骨子里就带着狠辣和果决,她刚一来十三区,就飞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简直是如鱼得水,得心应手,像是进了天堂一般。
听了这话,钟灵拿着铅笔的手微微颤抖,一股电流袭遍全身,琥珀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惊喜与难以置信的光芒。
仿佛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
她懂他!
那一瞬间,他只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只有阿霜是清晰的。
怦怦怦。
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喉头干涩,“你……”
他起身,手按在沙发上的厚被子上,那里还残留着阿霜的余温。
他鼓起勇气,终于说出口,“你……还要让我睡在沙发上吗?”
他紧紧地盯着阿霜的眼睛,既紧张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