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郊的眼中闪过迷茫,他下意识回答道,“我喜欢勇敢善良、武功高强,聪明果决的女子。”
话一出口,他的心跳得比往常快了几分。
对,他无比确定,这就是自己心里的答案。
勇敢善良?聪明果决?这不就是姜姮吗?
不过……姜文卿垂下眸子,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以柔顺为主,即使是姜姮,也差了武功高强这一条,他叹了口气,“若是三条都凑齐,只怕世间难寻。”
他觉得郊儿是在故意为难,让他去哪里找这样的女子?明明姜姮就在他身边。
姜文卿作为殷郊的父亲,最是了解他的性子,他知道殷郊这些年在母父身边耳濡目染,在挑选伴侣方面应当有慕强的倾向,于是特地去求大王选了东地的姜姮,她的性子应当与殷郊十分相和。
却没料到殷郊断然拒绝,还拿话故意推脱,姜文卿叹了口气,“郊儿,你继续面壁思过吧,父亲还有事,先走了。”
他一心想要加深朝歌与东地的联系,所以选了看起来很合适的姜姮,以为郊儿一定会喜欢,却没想到郊儿如此抗拒,是他想岔了,看来自己应该给郊儿自由选择的权利。
不同意就不同意吧,等过几日大王心情好了,郊儿便能出来了,先让他和姜姮相处着,若是实在不行,他再相看相看朝歌的名门贵女,总能遇到一个郊儿喜欢的。
……
殷郊住得比较偏远,阿霜携着苏怛己搬到摘星楼后他就离她更远了。
姜姮一开始被侍从引着在殷郊的住处附近四处转悠时,还能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等她彻底熟悉后,她便撇开侍从,“不经意”地往摘星楼的方向一路走去。
她是王夫的贵客,一路上几乎没人阻拦,但摘星楼不一样,光是远远看着,姜姮就知道那里的防守很是严密,她不敢靠近,于是慢慢走到旁边,绕着小湖艰难地踱步,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眼。
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大王的銮驾。
她抓住机会,远远地跪倒在地上,高声道,“参见大王!”
銮驾近了,她没有如别人一般低着头,而是高高地仰起了头,隔着纱帘她看不清大王的面容,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大王的声音。
“姜姮,是你啊。”
阿霜记得这个人,而且印象深刻。
姜姮虽出身东地姜氏,但父亲早死,即使族中男子屡屡针对盘剥,她也能护好一个出身平民的母亲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妹。她虽出身贵族,但除了识字这一点,其他的地方已经与平民已经差不多了。
这个时代的教育牢牢垄断在了贵族手中,这也是她不计出身选拔人才却没有引起贵族警惕的原因,若没有特殊机遇,普通平民连字都识不了,她虽然已经在玄甲卫中推行简体字,但短期内无法发挥作用。
而姜姮的出现,让她看到了打破僵局的可能。
她是贵族,但她是女子,女子的那点继承权微乎其微,几乎可以算是没有,而她们本人还可能被家族“嫁”出去,成为族中男子的祭品。
这个时代虽已经是男子当权,但母系遗风尚存,牺牲和待遇不成正比,是个正常人都会心生不喜,有很多女子心中其实并不服气,绞尽脑汁想要挣脱囚笼。
她们是贵族中的少数派,是阿霜在过渡期内最合适的帮手,她无需担心她们背叛,她们只会紧紧地拥护着她,因为一旦阿霜失势,那些因为她才好不容易挣脱束缚的人很快就会滑落到原点,她们只会面临无尽的围剿。
享受过权力的美妙后,再重新被拉回去相夫教子,是无比残忍的,没有人能忍受。
姜姮受宠若惊,大王居然认识自己。
“跟上来吧。”
姜姮忐忑不安地跟随在銮驾旁,入了摘星楼后,阿霜屏退众人,拿出一张长长的卷子递给姜姮。
卷子光洁平整,入手柔滑,姜姮眼前一亮,这便是传说中的“纸”吗?
这里的人书写的载体除了青铜器,就只有龟壳兽骨,阿霜到来之后,将造纸术也带到了此处,这卷子正是用树皮制成的,与后世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了,如今只是小范围推行,所以远在东地的姜姮从来没见过,不过等阿霜一统四方后,它便会变成平常之物。
有了价格低廉的纸和简单易学的简体字,教育将不再是贵族的特权。
卷子上有两百多道题,是对姜姮综合能力的全面检测,姜姮握着毛笔,生涩地伏在桌子上答题。
良久之后,她递上了自己的答卷,眉目之中多了一抹从容。
阿霜接过,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答案,不知不觉间,她看姜姮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像是在看一个宝贝。
她很惊喜。
其实姜姮在她可能对东地动手的紧急关头用尽手段赶来朝歌,后续也没有自甘堕落嫁与殷郊为妻,选择那条看起来更容易的路,就已经通过了她的考验。
没想到她的综合能力也很强,即使从前没有接触政事的机会,她的眼界也远超别人。
“你的母亲和妹妹,过几日会被送到朝歌。”
“谢大王!”姜姮欣喜地俯身下拜。
阿霜沉吟了一会,说,“先去新建的吏部当个主事吧,会有人指导你的。”
只要她在任主事期间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便可更进一步。
新建的六部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其实从姜姮的心计和手腕来看,她更适合去刑部,但女官实在是太少了,阿霜每每上朝都不太适应,而吏部主管官员的选拔、考核和任免,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去处。
朝中女官稀少,而且一大半都是她麾下的武将,而那些老臣,一半固执己见,另一半因为玄鸟神迹而对她奉若神明,十分狂热,剩下的臣子们则心思各异,看似忠诚,其实只是被她的铁血手段压得不敢出言。
阿霜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找人替代他们了。
姜姮退下去不久,门口的侍从入殿通报,“大王,北伯侯之子崇应彪求见。”
他来干什么?
阿霜有些疑惑,但还是说,“让他进来吧。”
崇应彪忐忑不安地跟着侍从走了进来,他着一身素衣,有些单薄,发根有些湿润,应当是入宫前沐浴过。
“参见大王!”崇应彪跪倒在地,脸上飞上一抹薄红,他忍不住抬起眼睛去看面前的帝王,她仍旧坐在那里,姿态慵懒,没有看他一眼,尽显冷傲之色,崇应彪的心顿时跳得越发快了。
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色诱能不能成功。
大王囚禁四大伯侯已久,东南西北与殷商联络有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不知道她发什么疯,朝中人心惶惶。
崇应彪觉得,大王所图不小,她应该要从东南西北四地中挑出一地动手,毕竟这几代以来东南西北越来越强,她想要震慑一下也十分正常。
大王应该不会选择东地,因为东伯侯姜桓楚的长子姜文卿是大王的王夫;也不会选择西岐,因为西伯侯姬昌的夫人是大王的亲姐姐殷姒。
那剩下的就只有南地和北地了。南地最弱,按理来说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但大王一看就是个喜欢啃硬骨头的,南地顺带着就能拿下,根本无需特意针对,那就只有北地了,况且北地还出了冀州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