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应彪是崇侯虎的长男,他跟着他的父亲来到朝歌,是因为崇侯虎有很多孩子,崇侯虎心狠手辣,又十分警惕正直壮年的儿子们。
崇应彪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朝贡,即使危险,也远不到丧命的地步,他觉得入京的风险可以接受,为了顺利得到他父亲的信任,成为世子,他自请跟随在崇侯虎身边,可谓是富贵险中求。
可伯邑考已经是世子了,又素有贤名,姬昌一死,他的西伯侯之位只会稳如泰山。
为什么会来呢?
为什么要来找死呢?
难道这世间真有什么骨肉之情吗?
可笑,可笑至极!
阿霜心中的积沉已久的郁气急需一个发泄口,而伯邑考恰在此时撞了上来。
阿霜斜倚在榻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伯邑考,“带世子下去换衣服吧。”
阿霜唤人取来玉石琵琶,抱在怀中,玉石琵琶已续上丝弦,在等待的过程中,她随手拨了几下试了试音,等再次抬起头,伯邑考已经来到她面前,他头发披散,身着一袭单薄的衣衫,腰间则系上了一串银铃。
阿霜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块砧板上的鱼肉,“请世子为孤舞一曲吧。”
真是期待啊,西伯侯的世子,将会像个倡优一般,在她时常宠幸美人的摘星楼中,跳起取悦仇人的舞蹈。
伯邑考一开始还有些无措,他也曾跳过这支庄严的祭舞,只是那次他衣着整齐,从未如现在这般,穿着这样的衣衫,赤着脚,在一个人面前跳。
但渐渐地,他就沉醉在这乐声中,渐入佳境起来,他的肢体越发舒展,神情也变得自然。
阿霜面色转冷,她立马加快了拨弦的速度,曲调变快,伯邑考的速度也不得不加快,每当伯邑考以为她已经到达极限的时候,她还能更快,伯邑考旋舞着,呼吸也变得凌乱起来。
琵琶音又疾又迅,仿佛要划破长空,伯邑考气喘吁吁,衣带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最后,他像只折翼的鸟儿一般,狠狠地跌倒在地。
看着他这副凄惨的模样,阿霜心满意足地扬起下巴问他,“怎么样?”
她料想伯邑考一定会屈辱万分。
伯邑考抬起头,眸子里浸着水光,“很好听。”
阿霜瞳孔一缩。
伯邑考怎么回事?她要的可不是这个答案。她明明是在折辱他!
他这是什么眼神!
阿霜的眼神变得冰冷。她阅人无数,自然知道他的眼神做不得假,话也是真心实意。
她觉得很奇怪,西岐位置偏僻,资源较少,由此诞生了四地中最为严格的等级制度,而乐器作为礼器的一种,是用于强化这种等级制度的工具,不过是冷冰冰的器具,她怎么会从伯邑考的眼睛里看到如此真挚的热爱。
西岐那个腌臜地怎么会养出这样一块无瑕美玉?
她看着伯邑考,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伯邑考又说,“伯邑考从这乐声中听得出来,大王一定是个善良的人,只是时势如此,您不得不无情。”
听了伯邑考的话,阿霜突然笑了。他是不是太天真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感化她。
难道他觉得仅凭着几句话,便能让她“迷途知返”,认识到自己的卑劣,然后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向天神寻求宽恕吗。
“你以为你这样说,孤就会放过你吗?”
实在是太天真了,姬昌那个老狐狸怎么养得出来一个这样纯稚的儿子。
阿霜走了过去,“孤不是你的知己,孤只会要你的命。”
她轻轻挑起伯邑考的下巴,“取悦孤,让孤满意,孤可以考虑放过你的父亲。”
她的暗示已经相当明显。
伯邑考自以为他会发现美欣赏美,以为阿霜和他一样,殊不知,她只会摧毁美。
伯邑考僵住了,他攥紧了衣带。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可是……王夫……”
还在一边呢。
伯邑考启程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为了营救他的父亲,他打算献上他的一切,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他的身体。
可让王夫在一旁观礼……
伯邑考从未设想过这种局面,他的脸颊微微发烫,颇有些难以启齿。
“没关系,王夫不会介意,孤也不会介意。”
阿霜满意地看到伯邑考的脸刹那间雪白一片。
伯邑考紧紧盯着地板,似乎要将那里盯出一个洞来,他低着头跪在那里,身子微微颤抖着。
良久,他把手放在衣带处,然后缓缓抬起了头,阿霜看见,一滴晶莹的泪水缓缓流了下来。
那滴泪落在地板上,也溅在她的心上。
他竟然哭了,伯邑考竟然哭了!
阿霜心口传来一阵痒意,她觉得很好笑。
她想放纵这份刺激,但她也知道有苏怛己在一边看着,伯邑考难免放不开。于是,她满是怜爱地看着伯邑考说,“怛己,你先出去吧。”
“有他在,孤难免冷落了你。”
苏怛己嗅到大王今日的兴致很高,他很想留在这里,但大王都发话了,即使他心有不甘,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伯邑考肘膝而行,一路爬到她面前。
他像一张白纸,等待着被人染黑。
为了他父亲的性命,伯邑考极尽逢迎着。他眼角通红,情难自抑,却又极力隐忍。
他明明动了情,表情却还是那么正经。
“伯邑考,孤不喜欢你这副样子。”
“笑,给孤笑。”
伯邑考依言露出一抹浅笑,看见他的笑,阿霜又不满意了,“哭,为什么不哭?”
她摸上他的肩胛骨,然后狠狠掐了上去,像是要折断他那并不存在的翅膀。
伯邑考的泪落了下来。
阿霜满意地笑了。接下来,她一次次地诱他沉沦,却又在他感受到欢愉的时候再次折辱,重新将他拖回地狱,如此往复循环,直到天光破晓,阿霜才餍足地起了身,披上衣裳,打算离去。
身后的伯邑考紧紧拉住她的衣角,他小心翼翼地问,“大王,臣伺候得可还妥当?”
“可否放过我的父亲?”
阿霜瞥了他一眼,残忍地开口,“孤只说是考虑,又没有同意。”
商王的嘴,骗人的鬼。
伯邑考面色一白。
“犯了此等大罪,不光是你的父亲,即使是你,也将永远留在朝歌。”
“不过。”阿霜凑近他,眼里满是笑意,“看在你伺候过孤一场的份上,孤可以让你没有丝毫痛苦地死去。”
毕竟伯邑考也算个难得的美人。
她将手指抵在伯邑考的唇上,指尖沾了剧毒,血红一片,恰如点在眉心用来驱邪的朱砂,“伯邑考,这可是孤特意为你准备的。”
伯邑考低头,咬住了她的手指,一滴泪将落未落,样子可怜极了。
他将毒吞了下去。
突然,他一把拉住了阿霜的衣襟,猛然起身,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他吻得凶狠,一点也不复此前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他想毒死自己!
阿霜笑了,“傻孩子,我百毒不侵啊。”
伯邑考的脑袋垂了下去。他的唇红得像血,肌肤白皙得如同初雪,凄美至极,如一幅画卷,阿霜垂着眸看他,静静地感受着他在自己怀里失去气息。
最后,她将伯邑考的尸体推到一旁,“处理了吧。”
无趣,真是无趣啊。
“把姬昌从牢里弄出来吧,孤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