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的顾辰,给王承恩下达了一道口谕。
“从现在开始,糙米一两银子300斤,精米一两银子150斤”
“告诉京城内的粮商,皇仓的库存已经不多了,抓紧购买,先到先得!”
原本还要持续五天的粮食促销,被顾辰缩短到两天。
百姓们等不起了,拖一天救济,就会牺牲一堆人的性命。
收到口谕的王承恩,立即将派人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全京城的粮商。
很快,这一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开,皇仓门前迅速热闹了起来。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蜂拥而至,挤满了大街小巷。
粮商们为了抢占先机,临时招募了几百个搬运工,忙得人仰马翻。
人手还不够,有的甚至用骆驼、驴,甚至用木板车套上狗来拉粮食,场面一度混乱而滑稽。
“快点快点!都给我快点搬,谁慢了老子要往死里抽!!”
“诶!那堆米是我的,别动!别挨老子的车!”
“再装两袋,再装两袋!一刻钟都不能耽误!”
“王公公,我家掌柜的说了,再买五十万斤粮食!!!”
“切,才五十万?王公公我家老爷要五百万粮食!!”
...............
腊月的寒风凛冽,街道上却热闹非凡。
搬粮食的力工们一个个累得大汗淋漓,肩膀和手掌早已被粗麻袋磨得通红,却不敢停下片刻。
他们喘着粗气,将一袋袋沉重的米装上马车。
粮商们则站在一旁,穿着厚厚的貂皮大衣,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们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的马车,生怕出一点差错。
随着最后一袋米装好,马车疾驰而去,朝自家仓库的方向奔去。
街道两旁的市民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米袋子上的皇家特殊标志格外显眼,告诉人们这粮食是皇仓所有。
他们一边目送马车离去,一边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么多粮食是从哪儿来的?”一家面馆里,光头大汉咬着筷子,眼神疑惑地看着窗外,忍不住开口问。
旁边说书的先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嘴,悠悠说道:
“从城西的皇仓运来的。我昨天在那里说书,亲眼看到他们装车。”
光头大汉听了,皱着眉继续问:
“不对啊,皇仓里的粮食不是给皇上和朝廷吃的吗?怎么会拿出来卖呢?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说书先生放下茶碗,慢悠悠的说道:
“如今的朝廷,那帮人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军饷他们都敢扣!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贪的?”
话音刚落,面馆里其他几桌人纷纷点头附和。
“就是!前些天我听说,有将士为了抢树皮吃都打了起来,这皇仓的粮却拿来卖!简直昧良心!”
“这肯定是朝廷的那些贪官在捣鬼!皇上也管不了他们!”
“听说皇上今天微服私访了,在另一条街说三天之内就能让大家吃上大米饭!”
“三天?我给皇上三百年都不能让大家吃饱饭!”
“是啊,老子去年在这吃面,一碗牛肉面不过三文钱!现在一碗素面都要4文钱!”
“唉,皇上心是好的,就是被那些贪官害了!”
说书先生冷哼一声:“贪官不贪,哪能叫贪官?这大明的天,迟早塌了!”
一时间,面馆里议论声四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满与愤懑。
周延儒身着宽松的青色长袍,端坐于自家后花园的书案前。
阳光透过假山洒下,将他微弓的背影映得格外长。
他手握毛笔,笔锋在宣纸上游走,墨迹浓淡相宜。
一句“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跃然纸上。
迹遒劲有力,刚劲中带着几分优雅。
周延儒将笔放在砚台上,微微一笑,随即呵呵哂笑。
眼底隐约浮现出一抹嘲讽。
“于谦,虽然文采出众,但却不懂当官的门道。”
他抬手理了理衣袖,语气带着几分自得:
“当官之道,讲求圆滑处世,知进退,懂妥协,善权衡。”
“太刚则易折,太直则易毁。所谓‘清白’,固然好听,却终究是理想之谈,现实哪里容得下这般清高?”
他的目光扫过庭院里鸟语花香的景致,像是对谁讲述,又像在自言自语。
书案不远处,一条大黄狗正悠闲地卧在地上,咬着一根大棒骨津津有味。
它时而抬头,似乎认同主人说的话。
又时而低头专注于手中的美味,骨头与牙齿相撞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大人!大人,不好了!”
管家一阵小跑进了后花园,满脸焦急,连声音都压不住颤抖。
周延儒看向管家,声音平稳如常:“何事如此慌张?”
“王公公把皇仓开了,眼下正在甩卖粮食呢!”
管家喘着粗气,尽量平复语气,却依然掩饰不住语调中的急切,
“一两银子能换300斤的糙米!这价格……堪比大丰收的年景了!”
“哦?”周延儒挑了挑眉,将毛笔轻轻放回笔架,转身看向管家,“继续说。”
“现在粮商们都不求咱们了,全部跑去皇仓,直接和王公公交易起来了!”
管家咽了口唾沫,继续道,
“大人您知道的,那些粮商可是我们最主要的进账来源之一啊。若是他们不再孝敬,咱们这收入……”
周延儒不急不缓地踱到书案前,提起茶盏,轻啜一口。
见周延儒未表态,管家更加着急,低声提醒:
“大人,粮商们可是每年要进贡上万两银子的!这笔钱要是断了,虽然府上日子照样能过,但对咱们的收入来说……总归是一笔巨大的损失啊!”
周延儒放下茶盏,轻轻叹了一口气,语调依然平静:“王公公此举,不止是卖粮。你以为他只是在争粮商的生意?”
管家一愣,忙问:“那……王公公这是在……”
周延儒缓缓踱步,目光投向远处,语气深沉:
“皇仓一开,便是明着抢走粮商对我们的依赖。”
“可惜,那些粮商,怕是没看透这一局,误以为得了天大的便宜,实则已经成了刀俎上的鱼肉。”
管家皱眉思索,半晌才问:“那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周延儒低头看了一眼桌上尚未干透的“清白”二字。
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别急,让王公公得意几日。这盘棋,才刚刚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