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然实在无法想下去,简单归结为信任,草草了事。相信他们,才会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是不是这样呢?其实,孙浩然也不清楚,只是需要一个答案,停止左右心的争吵而已。
学会了祈神科仪,早、晚课形式改变,孙浩然一个人到道院大殿广场,以舞剑、咏经,代替以前的念经。生活有了变化,每天的作息仍然规律,从斧劈开始,一直到深夜;日复一日,按部就班。
宋道安离开燕京,到河东、关中一带传道。期间,给孙浩然送来一封亲笔书信,询问愿不愿加入全真,而且明确,不用出家。除此之外,还给出一个选择,可以入宋道安门下,也可以接赵道坚衣钵。
孙浩然想不清楚,加入怎样,不加入又怎样?连续思索几天,左、右心没分出大小,乞丐、白衣也没分出高下。他们都没有争出结果,孙浩然怎么可能有答案?于是回信宋道安,暂不决定,以后再说。
想起赵道坚,孙浩然的心里流过一股暖流:以全真先生的地位,竟然不顾肮脏,为小乞丐诊病。宋道安什么意思?想为赵道坚留下香火吧!左右心又开始为此而争吵。
从书信中得知,宋道安传道还在其次,主要精力花在整理道藏。天下大乱,书籍遭殃;不早做打算,大批书籍会随着战火而灰飞烟灭。因为这个缘故,宋道安还送来一批经书。
孙浩然自不会放过,一边誊抄,一边细心阅读。孙浩然自己也奇怪,怎么读书那么快,即便有不认识的字,略过便是,一点也不耽误阅读。不认识的字怎么办?全真先生早有考虑,留有《类篇》一类的字书。
一个月过去,病情没有好转;两个月过去,依然如故。刘至忠带着朱亮出、赛哥会诊,三人的看法一致且早有预料:孙浩然与众不同,不能等闲视之,丘祖都没办法手到病除,几个小辈能有什么办法?三人早有腹案,各自提出全新治疗方案。
刘至忠调整金针方案,朱亮出改变药方。赛哥不甘落后,编出一套全新祭祀科仪;与上套相比,不似科仪,更像剑舞,还郑重宣告:
“这套科仪剑舞是神仙剑法,名曰‘水神剑法‘。”
田沃德不解,问道:
“我说赛神仙,为什么是水而不是金木火土?”
赛哥回答道:
“孙师五行缺水,需补水强身。别不信,当初赵先生、丘祖诊疗时,都确认过,孙师五行缺水,不会有错。”
几人讨论、确认过三套方案后,一同告知孙浩然。孙浩然无动于衷,而内心却翻江倒海;祖先的大斧头劈下,脑仁剧痛,才换来心情平静。心里没结果,便按过往习惯回答:
“改就改吧,不改又能怎样?”
针灸、汤药,短时间内看不出变化;剑舞,人人懂得欣赏。赛哥舞剑,那是杀人抢钱之剑;孙浩然舞剑,比水还要柔弱,看起来都没有毛笔写字有力。看的多了,众道徒琢磨出味道;一边舞剑一边念念有词,别有一番滋味,比打坐念经好。想要跟着学、跟着做,刘至忠、朱亮出担心功课效果,祭出家法,严厉禁绝。
赛哥觉得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咏经,为什么不可以?再三唠叨之后,刘主持不得已点头同意,选出数位道心坚定,有兴致的女冠、科仪道士,走科仪咏经路。做醮筵科仪时,每人都有特定法器,而剑舞未必用剑;大多数教士都采用熟悉的法器,如雷击木、笏、如意等。
孙浩然精通的经文越来越多,舞剑时,各种经文朗朗上口,一篇接着一篇。经文自有节奏,剑舞自有韵律,两者并不合拍。孙浩然本人随心所欲,没有放在心上;但左右心很在意,为了各自的韵律、节奏,天天争吵,以至于变身乞丐、白衣,舞剑、咏经、争吵。
孙浩然纳闷,哪里来的剑?怎么说来就来?看着、听着乞丐、白衣舞剑、咏经,孙浩然自然而然,跟着调整剑舞;孙浩然变化,乞丐、白衣同样跟着变化。功课结束了,乞丐、白衣还是相持不下,分不出高低,必须靠拳头决高下。剑,不见了。
一段时间之后,孙浩然也好,左右心与乞丐白衣也好,都意识到节奏、韵律的重要性,开始争论其中的道理。孙浩然彻底明了:想要剑舞与经文完全匹配,短时间不可能见功,需要长期坚持,慢慢调整。想明白之后,孙浩然释然,不再关注这些;有左右心、乞丐白衣操心,为什么还要费心费神?孙浩然怕他们争吵,怕他们打架;而头晕脑胀,头痛欲裂,则成为日常,每天都要经历。
几个月过去,三巨头会诊,病情稳定不恶化,与丘祖离开时的诊断结果相同。三人将会诊结果告知孙浩然:
“孙师,放宽心,你的病情稳定。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方子与丘祖的方子都有效,需长期坚持,方可痊愈!”
时间到了黄帝三九二六年己丑(公元1229年),八月己未,窝阔台即皇帝位于库铁乌阿剌里。
这种变化对田府及称海贵人有影响,对道院完全没有影响,一切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自丘祖薨、成吉思皇帝崩,两年多过去,孙浩然走路的速度快了一些,舞剑的速度快了一些;病情依然如故,稳定不恶化。
要说变化,还是有。左右心之争吵,乞丐、白衣之手谈,对心神的伤害变弱。孙浩然想了很久都没想清楚,到底是忍耐力提高,还是伤害变小。左右心,乞丐、白衣很在意这个问题,每天都要博弈数次。打打闹闹之中,不经意间,无名先祖莫名其妙地有了变化,左右心这才忘掉上一个话题,开始探讨新话题。
一直以来,无名先祖都是一件皮裙、一双皮靴;最近,竟然穿上了衣裳,与道观里老君像的衣裳类似。
起初,衣裳淡泊如雾,孙浩然以为神情恍惚,没有在意。一段时间之后,雾气渐渐凝实,像衣裳一样。大斧头也温和了一些,没有以前那么惊悚。最重要,先祖穿上衣裳之后,没有再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