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真听完后,遗憾之情,溢于表里;孙浩然见状,心里的舒畅,如同得道。
王师游历归来,问孙浩然:
“孙灏吾徒,账算清楚了?”
孙浩然:
“王师,王真老先生真好,教我学毒经。现如今,徒儿的毒术高绝,就是不清楚,能不能冠绝天下。”
孙浩然一边说话,一边偷看王真的表情。王真乐呵呵,不住地点头称是,夸赞道:
“老不死的,你真有福,收到这么一个好徒弟。你看这是什么?你弟子给你炼制的长生不老药。他都没舍得吃,特意留给你这个人师。快尝尝吧,别浪费了孙灏的一片心意。”
还是那一脸希冀,少了慈祥与和蔼。王师是什么人?不看不想,直接将药收起来,说道:
“哎!我说老王真,你真粗心,长生是何等大事,岂能如此鲁莽?以我的经验,沐浴更衣,焚香静坐三日,才好服药!
“孙灏吾徒,打扰了老王真这么久,也该离开了。赶紧收拾东西,今天就走!”
师徒二人饭都没吃一口,以赶路为名,离开王真的茅庐,骑驴北行,离开上党。走出上党地界,穿过井陉,进入冀州境,孙浩然叹息道:
“王师,走过上党,穿越太行,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险峻;鲍丘水关口,真不算什么。”
回到孙家寨,寨子里的人又有减少。原来,去年八月,汉军三万骑分三道,从高柳、云中、雁门出塞两千里余里,攻打鲜卑,被檀石槐所带鲜卑精骑击溃,死者十之七八。
孙家寨十几人参战,靠着乌桓身份,半数逃回。加上近几年战死、病死、夭折之人,全寨两百多人,剩下不到一百五十人。妇孺多过男丁,男丁多残疾,日子过得窘迫。
孙虎、孙铁桦苍老了很多,与孙浩然、王玄甫商量,是不是将寨子交给孙浩然。王玄甫直接否定:
“修道之人,怎会有时间、心情打理俗世琐碎?”
孙虎无奈叹气,说道:
“看来,寨子里的事,交给孙羊才行。”
孙铁桦:
“慢慢来,小帅的名头暂时保留。”
谈完诸多琐事,王玄甫很认真地告诫孙浩然:
“小虒,我说过,没什么可教了;以后的路,要靠自己去走;哪一天悟了,才能找到真道。这次雒阳之行,给你买了几本书;不过,现在还不能读。等到哪一天悟了,有能力勘破迷障,不为他人所惑,才能读。记住我的话,读书不是为了学,是为了鉴!
“阅历不足,对人影响极大。我帮小虒安排了一场历练,好让他看清楚,世界的本来面目。”
孙浩然十分怀疑,是真历练,还是其它?嘴里回答道:
“王师,弟子听您吩咐!”
王师有些尴尬,笑了笑,说道:
“放心,都是为了你好。你须出塞,体验牧民生活。”
以前,孙家寨以武为荣;王玄甫教书之后,以斯文为美。受此影响,孙浩然从小穿道士服,说文绉绉的雒阳雅言。此次出塞,完全不同,必须按照乌桓人习俗打扮,而髡头则是最明显的标记。
孙浩然给自己起了个假名“乌桓灏”,以右北平乌延大人家奴的身份,到辽西乌桓大人丘居力处效力,做其侄儿踏顿的扈从。孙浩然很不理解,这群老头子筹划如此复杂路径,又想干什么坏事?
黄帝二八七七年庚申(公元180年),光和三年春,孙浩然随踏顿到饶乐水(西拉木伦河),参加鲜卑季春月大会。
大会期间,各部大人家少年,由檀石槐的孙子魁头召集。一群少年待在一起,能干什么?除了吃喝便是打架。孙浩然觉得奇怪,一个卑贱的奴隶,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混入贵族圈,而且有机会打出名气?
打到最后,出现数位武力高强之人;不用说,魁头武功最高,其弟扶罗韩位列第二。后面的排序,依次为东部鲜卑的素利、弥加、阙机,以及北部鲜卑的拓跋诘汾,葛白菟,乌桓的踏顿、乌桓灏。
经常有人问孙浩然:
“乌桓灏什么意思?”
孙浩然总是随意回答,有时候说是乌桓的豪杰;有时候又说,是乌桓的蒿草,从来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魁头见孙浩然战力不弱,从踏顿手里抢过来,升为扈从侍卫。包括踏顿在内,其他少年也都是追随魁头的扈从侍卫。如此提携,意味着孙浩然摆脱奴隶身份,与其它贵族少年平等。
饶乐水大会就是鲜卑各部族聚在一起,联络感情,解决争端;除了祭祀大典,不外乎吃喝。
檀石槐大人举行盛大的篝火宴会,“招待”四方来客。檀石槐家再富有,也没有那么多羊、酒,招待这么多客人;宴会上的食物,大多都是自备。
吃到一半,檀石槐带领十几侍卫入场,举碗与众人干酒。喝完酒,檀石槐放声大笑,大吼道:
“我想起了愚蠢的汉家皇帝与汉军,忍不住发笑。”
众人哄堂大笑,以各种奇怪的吼叫声,发泄心中兴奋。檀石槐继续说道:
“宏皇帝还想收买我做汉家外甥,你们说,我能做吗?”
众人污言秽语,乱喊道:
“去他的汉家皇帝,坚决不做!”
檀石槐:
“谁知,愚蠢的宏皇帝恼羞成怒,竟然派了三个更愚蠢的汉将,以倾国之力,跑到草原打仗。还是鲜卑儿郎硬气,生生打垮了几倍的汉军。你们看,汉军再也不敢来草原了吧!”
一连串箭矢射向檀石槐,听声音,很像强弩。孙浩然刚想动手,见魁头该吃吃该喝喝,不慌不乱;奇怪之余,没敢乱动。果然,各部都是如此,没人前去帮忙。
檀石槐的侍卫首领高喊道:
“都不要动!这点刺客,我们来对付,不要添乱!”
十几个侍卫护住檀石槐,另有侍卫上前对付射箭之人。这时候,檀石槐身旁的篝火堆中,冲出三名刺客,想要强行袭杀,被侍卫围攻。这还没完,另一方向,又有一名刺客,飞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