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
这一日,来到山东济南府地界。
“果然是齐鲁大地,锦绣河山,让人流连忘返啊!”
朱棣骑着红鬃骏马,神情快意,威风八面,独自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一路上走马观花,对沿途景色连连称赞。
此时,意气风发的燕王尚且不知,这个地方,将和他结下不解之缘,成为人生中梦魇般的存在......
多年后,为了对抗大侄子(朱允炆)的削藩政策,朱棣起兵谋反,打出了‘奉天靖难,清君侧’的口号。
开战前期,靠着周密部署,加上他个人过硬的作战能力,经常一马当先,冲锋在前......
以及,耿炳文、李景隆等军方大佬暗通款曲,半卖半送,占据优势兵力,物资充盈的南军,很快丧城失地,溃不成军!
按照这个推进速度,用不了半年,最多一年,朱棣就能在应天城上召开庆功宴,登基称帝。
如果拍成电视剧,五集以上,已经算灌水了......
可无巧不成书!
济南府,不仅是重要的交通枢纽,还是南下应天的必经之地。
彼时的朱棣,麾下兵强马壮,一路高歌猛进,连战连捷,根本没把这座年久失修,守备薄弱的破城放在眼里。
或许,这就是一栋纸糊的破房子,只需轻轻踹两脚,就会轰然倒塌,无法阻拦他南下的脚步......
但造化弄人,老天似乎不想让他赢的太容易。
时任山东布政使的铁铉,乃一介文官,面对叛军的汹汹来犯,毅然挺身而出,收拢残兵败将,坚守不退!
靠着挂出‘大明太祖高皇帝’牌位的损招,愣是将气势如虹,战力凶悍,且装备有火炮的朱棣军逼得束手无策。
在城下晃悠了好几天,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燕王朱老四,你不牛逼吗?
有能耐,朝你爹的牌位开炮!
就喜欢你讨厌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可以说,靖难之役一共打了四年,其中有三年,朱棣都在山东以北踏步......
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不过,朱棣攻入京城后,新仇旧恨一起算,给了铁铉‘特别’招待!
非但把一套大刑全安排上,活活折磨致死,连妻女亲族也因此遭到牵连,没入教坊司,受尽凌辱。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沿途之上,临安公主和燕王妃两个说说笑笑,相谈甚欢。
而李祺则略显紧张,坐在马车里,时不时掀开帘布,向后观望,心就没静下来过。
生怕老朱察觉端倪,派兵来追。
毕竟,只要没离开大明,他们就不算绝对安全......
“四哥,就到这里吧!”
“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
按照小两口的逃跑路线,原本是半路下车,从山东登船出海。
但朱棣做事,很少半途而废。
“算了,四哥帮人帮到底,再护送你们一程吧!”
“等你们到了燕京,从直沽寨(就是天津,这名还是他登基后改的)上船,接着南下出海。”
“到时候,父皇问起我,就说你们到了我的封地,随便玩了几天,趁没人注意,偷偷溜走的,去向不明......”
“不管怎么说,也算个理由!”
临安公主听罢,点头答应,心里暗暗感激。
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能为妹妹挺身而出,甘愿承担风险,实属不易。
这份感情,更是难以割舍......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共同的二哥,秦王朱樉,是个几十年不出一个的活畜生。
在封地内为非作歹,横行霸道,整本《大明律》除了封皮,几乎找不出他没犯过的罪,惹得天怒人怨,名声都臭大街了!
到头来,朱元璋一纸诏书,把他二儿子调回京城,管理宗人府,照样风生水起!
这可真是,有啥不如有个护犊子的老爹啊!
相比较起来,朱棣帮李祺夫妻俩秘密外逃,也叫个事?
撑死了挨顿骂,关两天禁闭......
“临安,此去一路小心!”
“妹夫,我妹妹就拜托给你了,千万照顾好她!”
“若是蹭破点皮儿,我拿你是问!”
几天后,岸边码头。
朱棣骑在马上,亲自为夫妻俩送行。
兄妹离别,少不了叮咛几句。
考虑到是第一次出远门,不仅给准备了船只,还安排了一队亲兵护送。
并告诉他们,等到了安全地方,再回来复命。
“四哥,你也要保重!”
“咱爹那边,还得你多多担待......”
临别在即,临安公主终于红了眼眶,声音透着哽咽。
“没事,老头子从来都是对外人狠,自己的亲生骨肉,不会怎么样的!”
“大不了,我就说是你们的主意,一问三不知!”
朱棣豪气云干,给了个让人放心的笑容。
有些事,没做之前,或许瞻前顾后,踌躇不定,担心因此带来的后果。
但深入局中,反而没啥好怕的,不如一条路走到黑。
大明的燕王殿下,就是这么光棍儿!
“好了,别婆婆妈妈的!”
“船要开了,你们得赶紧走!”
“咱爹的消息灵通着呢,我估计瞒不了多久!”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回头......”
说着,朱棣让随从奉上一包金银细软,算是给夫妻俩的盘缠路费。
“四哥,我们带了钱的!”
“你已经仁至义尽,不好再破费了。”
李祺和临安公主本要拒绝,但朱棣硬是塞到他们手里。
“拿着,还跟我客气!”
“你四哥家底厚着呢,不差这仨瓜俩枣!”
“更何况,出门在外,没钱怎么行?”
一直扯皮到了傍晚,船家实在等不及了,才彻底辞行,与朱棣拱手告别。
这一去,山高水长,天各一方......
当天夜里,用过晚饭后,夫妻俩主来到甲板上吹着海风,闲话家常。
“公主,你后悔吗?”
虽然离开了大明,但李祺依然对妻子使用尊称。
“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
“出海的那一刻,我竟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自由。”
“能和夫君比外出闯荡,翼齐飞,妾身并没什么可抱怨的!”
李祺笑了笑,抬起手来,帮妻子抚平海风吹乱的头发。
“实话说,我也深有同感!”
“或许,我们在那片土地上,被规训教化压抑得太久了,总想到更广阔的天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