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初渊的不怀好意的怂恿之语，游不归没有半点表情变化。
先不说明九夭还在这儿，他相信初渊的恶作剧不会发生，就说那些空魔们真的听了初渊的话要杀他，那也是一群没有修为的普通魔族而已，伤不到他。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那些空魔们连犹豫都没有，竟直接扭过了头，似乎被初渊的话惹生气了。
有个空魔甚至偷偷拍了拍他的手，似乎在叫他不要害怕。
游不归顺着那个空魔的视线，看到了正在安抚一名空魔的明九夭，沉默了下来。
这些空魔们，竟然仅仅凭着他是明九夭带来的人，就对他产生了善意。
他还看到，有几个藏在后面的空魔，一边塞着明九夭给的零嘴，一边偷偷捡起了地上的石子，朝初渊扔了过去。
见石子真的打中了初渊，他们又兴奋害怕地大叫着跑开了。
“啊啊啊啊啊快跑——！”
“初渊大人要生气了——！”
初渊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森寒的眸子扫了一眼那几个跑掉的空魔，眼刀冷冷地刮了游不归一眼，语气冰冷：“看什么？想死？”
游不归眉梢微动，心里为初渊没有发怒感到惊讶，出于这份心情，他难得淡定回击了一句：“你脾气挺好的。”
明明是个夸赞之语，但身为魔族，被一个人族修士夸赞脾气好，对于初渊来说实在是个莫大的羞辱。
他觉得牙尖犯痒，有种想要咬死眼前人的冲动，连身体里的魔力都控制不住地躁动起来。
但他才动了一下身子，就收到了明九夭威胁警告的眼神，初渊咬了咬牙，阴着脸忍了下来。
明九夭将最后一份连同多出来的零嘴都递给了那名从隔壁院子跳过来的魔族女子，后者极为珍惜地收了起来，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被刚刚看着她的那个魔修拉走了。
等到院子空荡下来，明九夭才有机会问阿朱：“阿紫呢？”
阿朱阿紫都是孤儿，他们和其他众多空魔一样，出生时被魔族父母丢弃在了四域。
因为抛弃空魔的魔族数不胜数，天生冷漠的魔族们并没有为此背上道德包袱。
只是作为有情生灵的最后良知，还是让他们默契地将三域和四域视作了最特殊的地方——一个所有魔族不会去惹事的地方。
魔族的斗争杀掠，也绝不会波及这两域，这已经成了魔域默认的规矩。
只不过明九夭觉得，其他魔族打架争斗不波及到三域四域，并不是出于对这些空魔的怜悯，而是带着一种对弱小生物的轻蔑和忽视。
就像一般人不会刻意去寻找蚂蚁窝然后专门弄死一样。
三域四域是空魔的生活领域，这里的每一个或幼小或成年的空魔，都代表着一次被丢弃。
他们生来残缺，不被天地眷顾，也很难获得父母的怜爱。
魔域处处充满争斗，一个永远如稚子般的孩子——心智无法成长，不能修炼延寿，身患空魔之症，只会是个累赘。
有些想留下空魔的魔族父母，也担心仇家会抓自己的孩子要挟杀害，他们不能保证自己能时时刻刻护住孩子，既然如此，还不如丢到三域四域去，让他们天生地养地长大，存活机会或许还更高些。
如此一来，不管是想留下的还是不想留下的，几乎都将空魔幼童丢在了三域四域，也不知是不是魔族天生身体素质更强还是有魔暗中照顾，活下来的空魔居然不少。
后来明九华三人闯进了魔域，初渊护了他们一阵子后，将他们偷偷藏在了三域。
受到空魔照顾的三人，在站稳脚跟后，决定反过来照顾他们。
于是三域四域也被三人归并，绫罗初渊分别成为了其域主。
明九夭是三人中受拂最多的。
她记忆全失浑浑噩噩时，也无修为傍身，那些昏暗的日子，多是这些空魔陪着她。
明九华和绫罗当时不知她的情况，无从下手，他们对她说的话也大多是想唤醒她的理智与记忆。
相比之下，那些单纯的空魔们说的话，如孩童呓语般，反而更加让她感到安心轻松。
阿紫阿朱是四域中年龄最小的空魔，被安排在了初渊域府附近。
如今许多魔族不再生育孩子，因为十有八九，生下的孩子都是空魔。
阿朱缓慢地眨了眨眼，不安地搓着衣角，在明九夭轻轻摸了摸她的背后，才慢吞吞道：“阿紫，淘气，要找桃夭大人，出去了。”
明九夭一愣：“出去了？他自己？”
结界在这里，阿紫怎么能出去？
她先前没看到阿紫，以为他是在屋里睡了，空魔一般都非常嗜睡。
阿朱眼眶突然变红，她抓着自己幼嫩的魔角，蹲在了地上，将脸埋进了膝盖。
明九夭来不及拉她起来，就听到了阿朱的哭音：“阿紫不见了，阿紫不见了……”
明九夭意识到了不对劲，眼皮一跳：“阿朱，先别哭，阿紫怎么不见了？他往哪跑了？”
初渊也从院墙上跳了下来，冷冷盯着阿朱道：“结界你们又出不去，怎么会不见？是有人带他走的吗？”
阿朱哭得更凶了：“初、初渊大人……”
“哭什么哭！”初渊阴声嗤道，“刚刚也不说，白白耽误了时间。”
“你吓着她了。”游不归皱眉道。
明九夭转头看向初渊，刚刚张嘴，就被初渊寒声打断：“我是嫌他们一个个的又蠢又烦，但也不屑杀了这些玩意儿脏我的手。”
昨日是他对明九夭说把他们丢在了这，今日就不见了一个，明显他的嫌疑最大，但他最初的想法只是嫌弃他们太吵想让他们离远点而已。
初渊觉得明九夭二人一定会怀疑他，当即眼神冰冷道：“扔完我就走了，不是我。”
明九夭道：“不是怀疑你，你送完是什么时候？”
游不归淡淡道：“空魔无法自己出入结界，只能是被魔族或者魔修带走的，不是你，那就是别人，先确定时间范围，再去问问周围不是空魔的魔修，应该会有线索。”
初渊冷哼一声，道：“近夜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