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定廉离开后,宦叔便一脸紧张地凑上前,低声唤道:
“老爷……”
“我没事!嘶……”江守诚摆摆手止住了他,说话间牵扯到脸上的淤青位置,疼得他倒抽了口凉气。
刚才他跟徐定廉顶牛时候情绪上头没注意,这会子情绪下去了,脸上的那些伤传来的刺痛感就明显多了。
“行了,还要在外面躲多久?你一个三品会怕一个四品的糟老头?”
“你们之间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合着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嘶……”
江守诚朝着屋外喊了一声。
陈安送徐定廉过来时候,他就感知到了陈安的存在,其在徐定廉身前装模作样的把戏自然也被他看在眼里。
加上徐定廉的话,江守诚不傻,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三人中只有他一个是傻子,什么事都不知道。
而此刻,在他的感知里,陈安还在不远处徘徊,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喊话的时候语气很冲。
“呵,你还是有点脑子的。”几息之后,陈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语带调侃地说道。
“……少说废话!说吧,罪城到底是什么名堂?为什么你会防着那糟老头?说真话,别把我当傻子!”江守诚此刻看陈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那个老头跟你说了罪城的事了?”陈安不以为意,开口问道。
“我猜到的,然后那老狗承认了,本来我还想多套点消息,可那老狗嘴严,一言不合还对我使用了禁乱简!”江守诚气哼哼地说道。
“禁乱简?什么玩意?”陈安心中一动,好奇问道。
“……百年前二品文道大能李朝安临死前写的一套劝文令,针对以文乱法的文道修士,特别是稷下学宫里出来的,效果更佳。主要作用是封禁文身文心文气!”江守诚虽然急切想要知道罪城的内幕,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得,那罪城的事你知道不知道都一样,反正你现在没用了。”陈安闻言一阵懊恼,好半晌才有些郁闷地说道。
他原还想着江守诚是个不错的帮手,结果一个没注意居然让一个糟老头给废了,属实大意了。
“……陈安,你属狗的吗?有你这么说话的么?看!”江守诚气得想拿茶盏砸到陈安脸上,但还是忍住了,只没好气地一挥手,手上文气翻涌,在半空中凝出朵朵白色莲花。
“额,你不是被禁乱简封禁了吗?”陈安愕然问道。
“李朝安的禁乱简,字字叩问文道修士本心,才会有那么大的效果,那么大的名声。所以,可以吃定天下文道修士,特别是稷下学宫那套教授出来的。”
“虽然我不是太确定为啥禁乱简对我没作用,但想来想去,应该跟我来到修院后,你灌给我的迷魂汤脱不了干系,毕竟,那些迷魂汤让我的文心变得连我自己都不大认识了,立命之后,更是与稷下学宫教授的东西有了天壤之别,如此我才逃过一劫。”
说起这个,江守诚有些得意,又有些后怕。
“原来如此,那确实得把罪城的事告知于你,毕竟到时候我还想让你守住满城百姓。”陈安听完江守诚的解释,这才说道。
“你说的是满城百姓的死劫?”江守诚想起了来修院的第一晚,陈安说过的事。
“不错。”陈安点点头,说道:“所谓罪城,其实就是……”
陈安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罪城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没有添油加醋,只是简单的陈述。
可就是这样平淡的陈述,却让江守诚听得目瞪口呆。
“为了停战,将自己的城池拱手让人?”
“任由异族屠戮百姓献祭?”
“派人封堵出逃路径,封锁消息,欺瞒天下人?”
“彼其娘之!朝堂上那些人脑袋是扔进茅坑里泡过的么?这么恶毒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江守诚只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震得零碎,一身文气不可抑制地躁动翻涌,激得房间内的摆设不断摇晃,桌椅甚至发出磨牙一般的咯吱声,似乎随时都会散架。
“行了,收拢你的文气,没见宦叔受不住三品的威压吗?”陈安连忙出声道。
其实不仅是宦叔受不住,陈安也感觉身上被压了一块巨石,怕在江守诚面前漏了馅,所以他才以宦叔为借口,阻止江守诚。
宦叔的虎皮确实好用。
江守诚闻言,立马回头看了眼腰已经弯下去的宦叔,连忙开始收拢自己的文气,反倒把一旁陈安的异状忽略了过去。
“说吧,你准备怎么办?这次,我听你的。”收拢好文气威压,江守诚转过头,一脸正色地朝着陈安说道。
陈安还是第一次见江守诚这么认真,心下倒是对其多了几分肯定,便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之前只我一人,哪怕能挡住异族的兵马,甚至是那个徐定廉的奉阳军,但他们人多势众,一旦有兵马冲破我这关,兰洛城便要损失惨重了。”
“所以,你想让我保住百姓性命?”江守诚不是笨人,很快理解了陈安的意思。
“嗯,你的术法范围巨大,配合着城中的武力,应该能保百姓不失。”陈安点头。
“……确实,我新晋三品,许多地方还没琢磨透,对上千军万马,恐怕比不过你,但守住百姓,应该可以。”江守诚也肯定了陈安的安排。
只是,他想了想,脸色凝重地说道:
“只是如此一来,你我怕是要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你觉得没有罪城这一遭,朝廷就容得下我?”陈安幽幽回道。
“额,差点忘了你还有一套能让凡民修炼的体系……不对啊,我是不是被你拉上贼船了?”江守诚闻言,才想起命元修炼法门的事,随后愣了愣,有些后知后觉地说道。
“那你大可以弃兰洛而去,我不拦你。”陈安斜睨着他说道。
“……你觉得用你那套立命之后,我还有选择吗?”江守诚没好气地反问道。
“不过,你得好好想想此劫过后,你跟兰洛城该如何自处了。”他提醒了一句。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跟朝廷对着干吗?反正兰洛东边还有个榜样定州,说不定对于兰洛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陈安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是他自打知道罪城的消息之后,就一直在推敲的事情,既然他适应不了这个世界,那只好委屈世界来适应他了。
或许最后会落个不好的下场,也总比每日过得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来得好。
江守诚闻言,却是呆住了,他没想到陈安玩得这么大。
“乖乖,我江守诚这是摊上大事了……”
“所以,你现在要下贼船吗?”陈安审视地看着他。
“……来得及吗?”江守诚一脸苦色,“我现在走,以后肯定过不了心关,未来肯定无端生垢陷入五衰之境,生不如死,哪里还有选择余地?”
“那就跟着我好好干吧,你跟我好歹顶着三品的名头,朝廷未必会翻脸翻得彻底。”陈安站起来,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江守诚无言。
“对了,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你顺便帮帮忙,帮我录些文道术法进去,到时也好多些对敌手段。”话至此处,已不用多说什么。
陈安伸手入怀,拿出了准备好的文道备忘录,朝着江守诚递了过去。
“什么东西?”江守诚疑惑接过,翻了翻,没看明白。
陈安只得把文道备忘录的作用跟用法一一说了出来。
“好东西啊”江守诚望着手中的文道备忘录,一脸的惊奇。
“别废话了,我需要一些术法,你且照着我的想法录入。”陈安不想浪费时间,催促道。
“哦,好吧,你说来听听。”
于是,陈安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出。
不久后,陈安心满意足地带着文道备忘录离开了,只留下累得半死的江守诚在屋里哼哼唧唧,一脸生无可恋。
子时过半的时候,修院迎来了一位陈安没想到的客人。
烨竹音把他带过来的时候,陈安还愣了下。
因为来人是尺俱。
“我上次让石老大人请你过来,半个月都不见你踪影,今夜怎么有空过来?”陈安很好奇对方的目的。
尺俱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闻言并没有答话,而是朝陈安递过来一样东西。
陈安接过发现是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几个字。
尺俱也不管陈安什么反应,递过纸条之后,转身就走,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陈安忍不住想招手叫他回来问清楚,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低头打开了纸条,借着灯火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看完后,他足足愣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