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港的调度中心内,知更鸟敏锐捕捉地到了人群中那些抱怨与不满的声音,目光黯淡了一瞬。
但她仍旧歌唱了起来。
悠扬的《谐乐颂》曲调顺着广播系统,轻柔地传入到每一个人的耳中,但旋即就被嘈杂声淹没。
第一乐章歌唱完毕,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大海,只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
【知更鸟没有停下来,开始了第二遍的歌唱。
一个略带磁性的女声和一个婉转的女声响起,加入了《谐乐颂》的歌声中
那是梅芙恩和舒翁的声音,她们站在空港的入口处,放声高歌。】
【第三遍唱响时,鸢尾花家系的忆者们尽管疲惫不堪,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跟着哼唱起来。
她们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呕哑嘲哳,却意外拨动了人群的心跳。她们身旁的一部分人,也开始轻轻地哼起了《谐乐颂》的曲调。
第四遍、第五遍……跟着哼唱的人越来越多。
“蒙神恩赐侍众弦,众弦奏乐敬神主。
同谐恩典,交融人心,万方同歌!
万暗之中照光辉,远胜诸天一切星!”
歌声像是海潮,海潮将所有人淹没。有人引领着海潮的方向,直至自己也化为潮水。】
【第五遍《谐乐颂》结束,但领唱的人已经不复存在。
无数的光点从人们的身上缓缓飘起,如同一场自下而上的金色细雨,从大地落往天空。
雨水汇聚成河流,河流奔涌进海洋,金色的浪潮轻轻拍打着,朝着远方流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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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之星,第零额定功率,拟似黑洞,解放!”
在对上碎星王虫的一瞬间,瓦尔特便毫不犹豫地开启了最强的招式。
只一瞬间,深邃到极致,连光芒都能吞噬的致密天体出现在了碎星王虫的附近。红黑色光芒的黑洞散发着庞大的引力场,减缓时间流速的同时,牵扯着碎星王虫的动作,试图将它拉进视界,碾为粉末。】
【哲学的胎儿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迅速变换招式。
指挥棒挥舞间,乐章化为实质,无数音符如暴雨般落下,砸在了碎星王虫的甲壳上,将其砸得鲜血淋漓。
鲜血飘落,顿时化作成千上万只真蛰虫,如同一团黑色的乌云,嗡鸣着扑向了四周的人。】
【与此同时,碎星王虫嘶鸣着,猛地振翅,但只是前进了一段距离后,又被黑洞的引力给扯了回去。
见暂时无法挣脱引力的束缚,王虫背后的翅膀再度张开。
随着一阵幽蓝色的光芒,数以万计的立方体冲出,如同一场璀璨而致命的流星雨,笼罩了瓦尔特上下左右前后。
赫然是要先把使出黑洞的人先弄死!】
【眼见无数立方体冲来,瓦尔特没有闪避。而是毫不迟疑地挥动了手杖,朝着远处的黑洞斩下。
随着他的动作,黑洞竟被硬生生地斩为了两截。刹那间,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响起,强大的冲击波席卷而来,周围的空间都为之震颤。
【“音域无垠!”
远处的“哲学的胎儿”看到瓦尔特陷入危险,右手的指挥棒迅速竖起,一道泛着金光的半透明护盾顿时笼罩了瓦尔特的全身。】
【护盾在幽蓝色立方体的猛攻下,仅支撑了三秒便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但这段时间,足够瓦尔特在远方布置一个重力源。他迅速借助重力源的引力,将自己吸向那个方向,成功躲过了这一击。】
【稍作喘息的两人看向了碎星王虫的方向,表情越发凝重。
黑洞的爆炸在第一时间就消灭了场上绝大部分的真蛰虫,但碎星王虫却只是受了点轻伤。
它的身前有一层隐隐约约的护盾,将爆炸的伤害的抵消了绝大部分。甚至因为这场爆炸,密密麻麻的蚀蛰虫从王虫的身躯中落下,将这一方星空填满。】
【“真恶心啊,繁育令使。”
已经清理完车厢内虫子的星挥了挥棒球棍,将上面沾着的血迹甩在了车厢地面上。】
【“小心帕姆看到说你哦。”
一旁的三月七看到星的动作,提醒道。】
【“我觉得,帕姆应该已经没心情关注这一点点脏的地方了。”
星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观景车厢在之前的战斗中,可以说完全变成了一片狼藉的战场。随处可见虫子的血迹,以及它们爆炸之后留下的各类破损物件。
“帕姆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再创一次碎星王虫吗?”】
【“引擎过载,还需要几分钟缓一缓。”
三月七将担忧的目光投向远方,道:“杨叔,一定要撑住啊。”】
【“瓦尔特先生,之前的黑洞可以再来一次吗?”
星期日的声音在瓦尔特的耳畔响起,略带着些急迫。
“我已快维持不住此番形态,准备使出最强的一击,但需要时间蓄力。就算不能杀了那只王虫,也能将它重伤然后驱离此地。”】
【瓦尔特默默点了点头,第零额定功率再度开启,散发着红黑色光芒的黑洞瞬间笼罩住了碎星王虫,限制住它的行动。】
【“太初有道!”
哲学的胎儿将头颅低垂,低声吟诵。
“赐以真实!”】
【碎星王虫愤怒地嘶鸣了一声,四周的蚀蛰虫群仿佛受到了某种指令,顿时朝着瓦尔特的方向迅猛扑去。
与此同时,它背后的翅膀再度张开,故技重施,又是无数立方体如陨石般砸向了瓦尔特。】
【数道璀璨的激光划过太空,精准地将袭击瓦尔特的蚀蛰虫一一点杀。瓦尔特看向激光的来处,是三颗人造卫星和一艘星槎。
姬子的声音从通讯系统中响起:“瓦尔特,那些虫子交给我和白珩吧,你和丹恒专心应付碎星王虫就好。”
伴随着姬子的声音,一条身躯庞大,鳞甲闪烁着青光的苍龙飞出,将所有的立方体尽数拦下,用自己的身躯挡下了这一招。】
【“赐以历法!”
哲学的胎儿身后,代表着秩序的圆环自虚空中浮现。但不知为何,看着有些忽明忽暗。】
【碎星王虫扭头看向了“哲学的胎儿”的方向,那股渐渐弥漫开来的气息,让它感觉到了一丝威胁。
仿佛只要被那人蓄力完成,它就必死无疑。
王虫没有丝毫犹豫,虚数能迅速汇聚于它的巨颚当中。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死光从它的巨颚中喷射而出,划过虚空,直奔“哲学的胎儿”!】
【“洞天隐月,苍龙濯世!”
丹恒的龙角泛起青玉光泽,现出了持明本相的他操控着手中的重渊珠,身躯庞大的苍龙再度浮现,横亘在了死光的前方。
刚一接触,苍龙的鳞甲便开始溃散。但就在苍龙即将被死光突破的瞬间,一束粗壮的激光从“哲学的胎儿”身后射来,继续挡住了那道死光!
星槎的主炮炮口渐渐红温,但白珩没有丝毫退缩,仍旧将体内的虚数能尽数灌注其中。
而就在白珩苦苦支撑的这几秒,云吟术化作的水雾忽然包围住了炮口,降低温度的同时,巨大的苍龙再度飞出,缠绕在激光周围,一同抵挡着死光的攻击。】
【“赐以言语!”
原本环抱着“哲学的胎儿”的双臂张开,他身后的秩序圆环再度扩大,但忽明忽暗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丹恒,你的龙是不是虚了很多啊?”
白珩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带着几分疑惑。“怎么感觉没打诛罗时那般有气势了?”】
【“那是因为你的宝具帮我取回了以前的力量。”
丹恒叹息了一声,“还有,那叫弱了,不叫虚了。”】
【“炮口马上就要炸了,星期日先生的大招还没好吗?”
白珩悲鸣,“之前听大伙描述战斗的时候,没见他速度这么慢啊?!”】
【“可能这就叫洗白弱三分?”
星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实在扛不住,要不白珩你用宝具?”】
【“不行,景元和黄泉小姐正在拦着那三只碎星王虫。”
白珩咬牙否决了提议,“一旦我开启宝具,景元一定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把意识传过来,到时候,他的肉身就完蛋了!”】
【“赐以价值!”
“哲学的胎儿”身后,秩序的圆环不再闪烁,只是有点点微光开始从中逸散。】
【终于,在炮口炸掉之前,那道死光渐渐消散了。
但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只见那碎星王虫再度嘶鸣,成千上万的蚀蛰虫顿时浮现于星海当中。它们兵分两路,朝着瓦尔特和“哲学的胎儿”急速扑去!】
【“赐以……规则!”
“哲学的胎儿”高举双手,身后秩序的圆环继续扩大,但光芒的流散也越来越快!】
【“知更鸟小姐的支援应该在路上了,各位,麻烦再努力撑一下!”
姬子说道,三颗卫星火力全开,将飞向瓦尔特的虫子们一一点杀。】
【“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不能撑住的问题了,现在是星期日先生能不能撑住的问题了啊!”
主炮过热,白珩便操控着副炮齐齐开火,同样点杀着冲来的虫群。
“看他的样子,我现在很怕他下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就会直接炸掉啊!”】
【“赐以……”
星期日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摇摇欲坠。他竭尽全力想要维持住当前的状态,但体内残留的秩序之力越来越少,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下去。】
【“哥哥!”
知更鸟的声音忽然在星期日的耳畔响起,带着无尽的思念。】
【“知更鸟?”
星期日先是惊愕,随后嘴角有微笑浮现,“最后能再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哥哥,我们再像小时候一样,一起演奏吧。”
知更鸟轻声道,“不过这一次,是你来主唱。”】
【“不是幻觉……”
星期日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察觉到这并不是自己的幻听。
在他的身后,金色的海潮从匹诺康尼奔涌而来,然后尽数汇入“哲学的胎儿”体内。秩序的力量与同谐的力量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星期日瞳孔骤然扩张,他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想要稳定住“哲学的胎儿”,只能依靠谐乐大典,将众人的力量合而为一。
但想要在现在的匹诺康尼举办谐乐大典,负责领唱的人就需要从头开始调和杂音,而要付出的代价,是她的精神也沦为这谐乐的一部分。
难以抑制的悲伤化作泪滴,从“哲学的胎儿”那张圣洁的面孔上滴落。
“知更鸟……”】
【“哥哥,无需为我悲伤。”
淡淡的虚影从星期日的身后缓缓浮现,轻轻拥抱住了他。
“开始演奏吧,这最终的谐乐。”】
【“赐以意义!”
“赐以人之尊严!”
随着他的话语,明亮的圆环不断向外衍生,迅速铸成更多的圆环,这些圆环相互交织,如钟表般旋转不停。】
“太一啊,蒙诏归来吧!”
“哲学的胎儿”的右手高高举起,向着天空,而天空也回应了他的意志。
金色的圆环中,一只散发着温暖与包容的手迅速下落。
那是一只紫色的手掌,拼图似的纹路在手掌上蔓延,直至消散在光环中。
祂的指尖缓缓下落,很快便和“哲学的胎儿”的指尖,轻轻碰到了一起。】
【碎星王虫发出了疯狂的嗡鸣声,体内的所有虚数能开始奔涌燃烧。
在“哲学的胎儿”蓄力完成的瞬间,宛如小行星大小的“坍星之卵”出现在了寰宇中。一轮幽深的空洞缓缓浮现,将所有人覆盖在了阴影之内。】
【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指尖相触碰的瞬间,紫色的光芒笼罩了阿斯德纳星系及附近的数十片星系,
一片寂静中,一场如同宇宙起源一般的大爆炸,以指尖为中心爆发开来。恐怖的力量瞬间湮没了一切,时间、空间,人类所能感知到的外界在这次攻击中不复存在。
在万分之一的毫秒内,阿斯德纳星系内存在的所有繁育的子嗣,都如同被橡皮擦擦去了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现实中,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