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距离不远。
这也正常,青年,楚修铭已经知道他叫李宁夏,就算不是道侣,仅出于合作保命的原因,两人都不太可能分开行动,现在,李宁夏独自一人,而另一个身陷危险中——从李宁夏的表现看,他应该更愿意和自己道侣同生共死,而不是独自逃跑。
其中原因,楚修铭稍微想一想,也能猜到。
无非是李宁夏的道侣不希望李宁夏死,不知道怎么说动了李宁夏罢了。
望着李宁夏焦急的面庞,楚修铭心中不知不觉涌上点酸涩,没那么深,却难以扫去。李宁夏能赶去见他的道侣,他却连自己伴身的笛声都难以听见,想寻而无路寻。
三人心思各异,穿过废墟重重的街道。
一路上,‘魔修’少的不正常,像是蝗虫肆虐后便离开了,丝毫不管自己造成的惨案。
直到‘魔修’慢慢多起来——它们朝着同一个方向走,有几个注意到楚修铭三人,转而攻击三人,被轻易解决了。
李宁夏脸色苍白,楚修铭开口安慰道:“我们马上就到了,你道侣会没事的。”
“……但愿。”李宁夏扯起嘴角,他想笑,看着却更像是在哭。他不想把事情想得那么坏,可过往的经历告诉他,上天从不眷顾他们。
这次,祂真的能多施舍他们一点仁慈吗?李宁夏满腔绝望的希望。
‘魔修’越来越多了,血腥味也越来越浓,几块粗糙的深蓝色布料混在血泊中,边缘毛糙,能明显看出是被人粗暴扯下来了的。
李宁夏脸更白了。
楚修铭和孔白骥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默默又用了几张符咒,加快了速度。
“不要!!!!!”
出现在眼中的景象让李宁夏瞳孔骤缩,他本能的尖叫,却是在心里,事实上他一点声音都没能发出。
李宁夏脑袋一片空白,楚修铭和孔白骥清理着周边的‘魔修’时,他茫然地蹲在地上,一点点,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将地上零散的肢体拾起。
等到楚修铭清理完周围的‘魔修’,就见到李宁夏细心而耐心的,企图把那些碎得不成样子的肉块拼到一起。
楚修铭:“………”
有些吓人,但心中的同情很快将那份惊悚压了下去,楚修铭走上前去,手沉重地搭在李宁夏肩上:“节哀。”
李宁夏抬头看向楚修铭,似乎不明白楚修铭的意思,茫然地重复道:“节哀?我没什么要节哀的啊。”
他对着楚修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稍微等我一会,晨悟身体不太好。待会我介绍你们认识,晨悟一直很崇拜玄天宗,能见到你,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说的越自然,楚修铭心沉得越快。
孔白骥直言道:“他已经死了,碎成这样,我医术再高也救不了。”
李宁夏笑容微僵,瞳孔中几缕黑雾若隐若现。
楚修铭手上用力,灵力不着痕迹压在李宁夏身周。这明摆着要入魔的架式,楚修铭虽然心里同情,甚至有几分兔死狐悲的同病相怜,但萍水相逢,这份同情有限,面对状态不对劲的李宁夏,更多的还是警惕。
“你的道侣,贡晨悟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楚修铭低叹,压下心中因联想到半身而翻腾的烦闷,“接受现实吧。”
这话由他说出来,楚修铭感到几分好笑。因为如果君逸临死去,他永远不可能接受。
自己做不到,却劝别人做到。怎么能不好笑?
“死……什么死……对、对……是死了……”李宁夏不想承认,但看着手里的血,还是流着泪,眼神呆滞的承认了。
他颓废的坐在地上,面色灰白,身上却渐渐浮现一缕缕魔气。
“!”
孔白骥眼神警惕,本命灵剑醉语出现在手中,眼神看着楚修铭,保证只要对方点个头,他的灵剑绝不迟疑。
楚修铭沉默了会,对孔白骥轻轻摇头,传音道:“再看看。看看他的表现。”
盯着孔白骥的双眼,楚修铭心里是有些忐忑的。如果孔白骥不愿意接受这个提议,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很难接受入了魔的君逸临?
有些事可以直接问,但却很难开得了口,于是只能拐弯抹角的探寻。
孔白骥眨了下眼睛,淡定地把剑收回:“我只是个小医修,你是大师兄,听你的。”
“除了身体健康,这方面我才是专业的。”他补充道。
……
……
湛蓝的天空深远,温暖的阳光照在石制的碑上,火光随风扭动。
“天道真不公平。”李宁夏平静道,他把纸钱一张张放进火里。
“我们已经很努力的活了。”
“他以为我不知道,阴天时,他浑身都会很痛,很痛,日夜相处,同床共枕,我怎么会不知道?但他不想我知道,我便也不知道。”
“我知道,他是不想我担心,就像我经常背着他偷偷的哭,却也只愿给他笑容。如果我高兴,能让他高兴,我怎么能不高兴呢?”
“日子好不容易好了,眼看过去的阴影马上就要彻底离开了,可天道从不愿意对我们仁慈上一点,最后一点温暖也吝啬留给我。”
楚修铭沉默的听着。落桑城里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幸存下来,他们找了间宅子把人安顿好,孔白骥给人看了看,楚修铭打了会下手,就被人嫌碍手赶了出来。
碍手?你眼睛别那么亮,我还信你几分。
无语的楚修铭想了想,就朝城外李宁夏安葬贡晨悟的地方走去。
李宁夏入魔了,但大抵是因为心若死灰,整个人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将最后一叠纸钱放入火中,李宁夏抬头看着楚修铭,道:“你不疑惑吗?我们虽然只有炼气期,但到底是修士,怎么混得比普通人还差?”
“确实有点。”楚修铭斟酌着说,怕不小心把人刺激疯了。而且左右就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没非弄清不可的好奇心。
李宁夏说:“从前我是不会说的,那对我们来说是永远不想回忆起来的梦魇,刚从那地方逃出来时,我每晚都会半夜惊醒,晨悟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