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紫芙亦感知到一众目光。
但她却不惧,踩着审视,坚定前行。
并不是盖世英雄方能万众瞩目,恶贯满盈也行。
两者,皆没人敢招惹。
司马颐双眼微沉,若是旁人,这般审视,早已走得不安。
偏偏她趾高气昂模样。
实在让人讨厌。
不过不用她开口,自然有人更加讨厌这恶妇。
“宋大娘子什么身份?竟让三公主与本县主在此候着你!”
范紫芙抬头看了看,与高星瑜并肩站立之人,只见她一身华服,光彩照人。
那双丹凤眼与高星瑜相似。
她略思索,便行礼道:“荣安县主金安。”
这般年纪,又与高星瑜相熟,同样的趾高气昂,想来便是广安郡王的女儿,荣安县主。
荣安县主却微哼一声,并不受这一礼。
早一刻便来了,福安硬要在这里等人,害得她亦要吹冷风。
什么东西,竟让她等!
“臣妇不才,乃官家亲封惠淳夫人,正二品诰命夫人。”范紫芙平视荣安县主。
什么身份?
除去血缘,同一等级。
范紫芙微勾唇盯着这位傲娇的县主。
“你……”荣安没想到,她竟这般无礼。
“表妹可瞧见了,她就是这般张狂,旁人在她这里可讨不了半点好处。”高星瑜见荣安吃瘪,忙笑道。
“你这张嘴,从来不肯让人,待会上场,让本公主瞧瞧,是不是虚有其表!”高星瑜凤眼上扬,高声说。
虽是傲慢模样,语气却带着亲昵。
范紫芙笑道:“那便场上见真章。”
高星瑜见她这般,只觉兴致盎然,往日除夕捶丸,实在无趣。
那些贵女唯唯诺诺,打个球,还低头哈腰,【公主见谅】、【公主得罪】。
场场都是她赢,毫无悬念。
今年,她倒第一次生出期待。
“走走,郎君们去那边,你随我们去女眷这边玩。”高星瑜瞧见了宋易安,唯恐他将这有趣玩意儿带走了,赶紧让范紫芙往另一边走。
范紫芙回头望了望宋易安,朝他点点头,以示安心,便随着高星瑜往捶丸场走去。
“宋执政,怎地还立在这里吹冷风?”张穆阔步走来,笑呵呵道:“你瞧那群小娘子作甚?莫不是厌倦府上那恶婆娘?”
听闻,那恶婆娘将弟妇都撵走了,独霸内宅。
张穆不由深感万幸,幸好,这娘们儿没进他家。
就是那些女将亦无这般张狂。
小娘子就该有小娘子模样!哪能这般称王称霸!
宋易安转眼冷瞥他一眼,张穆一哆嗦,赔笑道:“下官多嘴了。”
这人本就不是正常人,谁正常为官,动了官家他舅,又去惹他弟。
那广安郡王本就难缠。
张穆暗地里打量宋易安,只道这人就爱受虐。
“易安。”吕俭缓步走来,见张穆眼珠乱转,问:“将军今日眼疾发作?”
张穆一梗,连连点头:“是是是,眼疾发作,有眼无珠,识不得鱼目与明珠。”
宋易安微哼道:“走吧,莫让郡王等久了。”
说罢,转身便走。
“瞧见没?他如今这模样倒有佞臣那味儿了。”张穆低声对吕俭说:“他方才还哼我,我不过就说了那母老虎一句。”
吕俭斜眼瞥他一眼,说:“将军许久未上战场,想来功夫都用在嚼舌根上了。”
“他日,若西夏进犯,不知将军是举刀向前,亦或是立于阵前破口大骂。”
说罢,便快走几步,跟上宋易安。
留张穆一人在原地。
他瞪圆眼,望着远去二人,吼道:“要骂亦是你们俩去骂!这般嘴皮子尽用在我身上了。”
一旁的同僚问:“张将军这是如何了?可是受宋执政责骂了?”
先前便见宋执政脸色不好。
想来,货兑策受阻,广安郡王又施压,怕是有些扛不住了。
张穆虎目一瞪,粗声道:“关你何事?你想挨骂,挨得着吗?”
遂又认出是司马一党,他伸手一指,恶声道:“当心些,一会输得你老母都不知是谁!”
他眼一扬,追着宋易安与吕俭而去。
几位文臣只得暗叹:【宋易安一党果真是粗俗不堪,连同他娶那小娘子亦不是什么好姑娘!】
捶丸场。
范紫芙却不知自己在旁人心里滚了几圈了。
眼下,她正忙着应对荣安县主。
这皇家人,都是些又菜又爱玩之人,偏生脾性又不大好。
第一场,高星瑜与荣安输了。
高星瑜眼珠一转,嚷嚷着重新分队,她将范紫芙收编过来,将又荣安分了出去。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荣安不敢怪高星瑜,气都冲着范紫芙来了。
范紫芙第三次挥杆,挡住了背后的球杆:“县主,这回又是不小心的?”
若是没挡住,这球杆敲到腿上,得传郎中了。
荣安眉一扬,高高在上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真以为嫁个郎君便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她偏生看不惯这般女子,凭何眼高于顶?
无论何人都该臣服于皇家之下!
她那夫君亦不是还什么好东西!
若不是她夫君,阿父定会同意她买下那顶镶满夜明珠的花冠。
范紫芙眼一挑,冷笑道:“县主若是喜欢打马球,可换场,这捶丸不是这般玩法。”
“捶丸如何玩,本县主需要你教?这赛场上无眼,技不如人便滚下去。”荣安嘲讽盯着她,说:“乡野村妇,得了诰命又如何?不过是仰仗郎君鼻息而活。”
范紫芙收起球杆,静静看着荣安,良久不语。
高星瑜抿嘴左右一看,更乐了。
果然,这除夕不白偷跑出来。
有好戏。
荣安被她这般死盯,心里竟有些发虚,她扬起下巴,大声道:“你不服?”
“臣妇不敢。”范紫芙垂眸。
“还打不打了?尽在这嚷嚷,再过一个时辰,父皇就该发现我跑出来了。”高星瑜见范紫芙竟这般乖顺,竟有些失望。
这妇人!待她便那般凶恶,竟对荣安这般温顺!
可恶!
最后一场开始。
很快,高星瑜便倒吸口凉气,直叹:“我便知道,这小娘子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场上,范紫芙动若狡兔,一挥一收,圆球犹如她掌中之物,借着这球与杆,竟让荣安手忙脚乱,这一乱,便连绊倒三次。
摔得她发髻都乱了。
“范紫芙!你大胆!竟敢戏耍本县主!”荣安等不了比赛结束,球杆一扔,指着范紫芙问罪。
“县主,这赛场无眼,且臣妇的球杆未碰你丝毫。”范紫芙冷声道:“若县主技不如人,不如下场,许多贵女还想上场一秀球技。”
“你……”荣安气急,急走几步,大喊:“来人,给本县主掌她嘴!”
范紫芙冷笑:“县主,臣妇亦是有品级的,即便三公主亦不能轻易动臣妇。”
“本县主关你谁!早看你不顺眼了!”荣安大呼。
“哐当”一响,范紫芙挑眼看向石竹,呵道:“笨丫头,什么东西都揣不住。”
呵,谁掌谁嘴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