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基础先打好,现在可就容易多了,随军家属往南京运了几十万人,青壮不少,就看你们怎么做宣传动员工作了。”
“另外,北地已经基本完了,稍后向南方逃命的难民不少,本宫已经向整个北地发了南迁旨意,但多少人愿意背井离乡,还尚未可知,想来不会少,但也不会太多。”
边走边参观上海新军建设,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大笑道:“唔。。。本宫倒是给忘记了,这里是浙江啊,还有比浙江更好的兵源吗?”
“本宫可是记得我大明第一军,可就是戚少保在浙江招的浙兵了,你们可以借鉴一下嘛,若本宫没有记错,戚家军招的是矿兵吧?”
“听闻浙江太湖两岸的宗族,开矿为生,常常因冲突两个宗族火并,连官府都不敢管,勇猛可见一般,当年能招,现在一样可以。”
“还有《纪效新书》说的,纤夫可是好兵源啊,现在运河停摆,山东到南直,成千上万的纤夫失业,可不正是你们招人的好时机?”
“不要怕多,这种吃苦耐劳的,召他个十几万先,饷银不一定有多少,但最起码吃住不成问题,在上海县,招来之后,让他们先建设民居,这上海别的不多,空地可是大把的。”
“你们规划一下黄浦江两岸,浦东的沼泽区填石填土,全是一望无际的平整地,之后让这次迁徙而来的军属也可以定居这边,在浅滩筑墙阻断潮汐海浪,大把的土地就出来了,有人有地害怕不能兴盛?”
“徐知县?你意下如何?这要是做好了,可全是你的功绩啊,日后县志必然给你刻碑立传,千古留名不在话下。”
“臣闻殿下一席话,如读十年书啊,殿下这些妙想,臣佩服的五体投地,殿下刚到便能一眼看出如此多的治理之法,将来必是一代圣君,大明必将在殿下的治理下中兴,重现永乐盛世。臣为殿下贺,为我大明贺。”
徐远是崇祯十六年的三甲进士,来到上海刚刚一年,感觉自己年轻,没什么治理地方的经验,所以也没什么理念。
现在看到比他年轻的多的太子殿下,下船走了没多远,就提了这么多有用的法子,这才自我惭愧不已,要不说人是太子,而我只是个小县令呢。
“说的不错,臣可不是奉承之言,殿下提的几条法子,臣觉得都很有施行的可能,特别是浙兵和纤夫的提议,令臣眼前一亮啊。”
“臣依着北地的法子,在南方确实不好用,南方流民少,正经的农家子弟过得又还算殷实,想来参军的还真就不多。”
“现在听殿下一说,臣也是想起了,这浙兵可不就是得照着戚少保的法子招嘛,真是骑驴找驴,让殿下笑话了。”卢象升也是心结尽开,开怀说道。
“哈哈,说起戚少保,现在后人如何?戚家随太祖开国,曾是太祖亲军,远征云南,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在嘉靖朝,又是出了戚少保这样的大将军,朝廷可不能亏待了功臣之后啊。”朱慈烺突然有感而发。
“这个臣倒是了解一些,戚少保的子孙世袭登州卫指挥使,过得倒也不错,领戚家军的戚金将军,于天启元年奉诏北上,与马家的白杆军驰援辽阳。”
“在浑河遭遇合围,两军七千人阵斩建奴一万有余,伤者无算,最终力竭被歼,实乃我大明一大损失啊,此后马家白杆兵由秦夫人领兵重组,而戚金将军的三个儿子迁居隐姓埋名,不问世事了。”
卢象升无不惋惜的说着明末这两支战力最强的军队的结局,令人唏嘘不已啊,朝廷,确实有些寡恩,但相同的境遇,表现却大为不同。
戚家遁世,马家在秦夫人的带领下,却是兢兢业业奉朝廷调令,东征西讨多年,从无怨言,这般的土司,可真是大明独一份啊。
“呵呵,都是我大明的好男儿,好样儿的,建奴也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一刀下去照样飙血,本宫不觉得他们有什么了不起。”
“世人都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呵呵,充分说明了他们的弱点,区区数十万建奴,有什么可怕的,我大明有八千万人,十个换一个,建奴再多一倍都不够杀的。”
朱慈烺停下脚步,转身看下身后跟着的一众将领和内阁、尚书等发配来第一军、第二师等任职的文臣,这才语气激昂的说道:“我大明的男儿才是最勇猛的,女真建奴的满万不可敌,呵呵,简直就是笑话。”
“我太祖、成祖皇帝,开疆拓土的时候,蒙古骑兵以十万计,照样被打的丢盔弃甲,建奴的区区一万骑又算的了什么?”
“我大明这几十年来,军备松弛,马政崩坏,军力下滑的根本原因,不是人不行了,而是国家的腐朽,是国家财政的腐朽。”
“从首辅张居正的改革被停止后,大明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了,这数十年间,国家的一切问题,最终就两个字,没钱。是干什么都没钱,没钱还想强军?”
情绪略显激动的朱慈烺一口气说了这许多,顿了顿,看着众人,或惊骇,或惊喜,或恍然的表情,朱慈烺这才扬声道:“孤今天也送大家十个字,‘明军不满响,满响不可敌’。”
“要想强军,首先要杜绝的就是军中的贪腐,孤已经任命阮大铖为新军纪检大臣,关注的头等大事就是军费、军饷贪污问题。”
“要是有人向军法、军功、锦衣卫等处反馈、检举将领贪污军费,哼哼,孤绝不请饶此等败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赚钱的法子多了,孤就一句话,你出去明抢别人的钱财,也比克扣、贪污手下兄弟的军饷罪责轻得多。”
“谨遵殿下令旨。”一众文臣武将全都跪地保证。
“好了,话赶话,今日刚好说到这里了,给大伙儿提个醒,孤也不希望谁被纪检衙门带走,众卿快起来吧,走,快点转完,回去吃饭,孤都要饿死了。”
“哈哈,殿下放心,臣已经给殿下准备好了接风宴,不说多美味,但肯定管饱。”卢象升在军中待了十几年了,越来越像个武夫了,哪还有点进士的样子。
“哦?卢大军长莫不是要给本宫上一篮子馒头,哈哈,这确实管饱,哈哈,走,看看你们的成果,如果让本宫满意,统统滴有赏。”
“哈哈,那可就谢谢殿下了。”
“。。。”
看着一众紧步跟上去附和玩笑的武将,新来任职的文臣们面露无奈之色,这还哪像以前自己认识的温文儒雅的太子殿下了,变了,全变了。
摇摇头,对视一眼,众人也跟了上去,他们现在已经被调任此地了,当然得好好了解熟悉一下,不然以后怎么干活?
嗯?为什么会用干活这个词呢?嗯。。。大概是没以前清闲了吧,现在干的事也不算高雅,只能算是活儿了。
晚上在上海逗留一晚,第二天沿长江入海口北上,临走前吩咐卢象升 ,让其照拂一下戚家后人。
南下时朱慈烺已经传旨各卫所,沿海水师卫所往上海撤离集合,内陆卫所听从当地新军调遣,想来登莱、灵山、威海等水师卫所,收拾完家当,也就是再过几天会陆续到达上海。
此行朱慈烺带了海军第一军第一师的一万五千人的海军舰队,旗舰是从郑家第二军抽调的仿夷盖伦船,船体高大异常,和宝船有的一拼。
随行的海军其他舰艇也是以海船为主的战舰,现在这几年造了不少新型大炮,陆军以轻巧的野战炮为主,而战舰则是清一水的佛郎机铜炮,虽然每艘上数量还不是很多,但目前在北方海域还算够用。
另外又从陆军第一军第二师抽调一个团一万五千人的军队,满载三万人沿江而上,下午时分,已经到达南京码头。
此刻的码头人山人海,还好有调集的卫所官兵和五城兵马司的衙役维持秩序,在内围又是一圈的钱谦益的督标营。
领头站在最前面的是魏国公徐文爵代表的勋贵,陪同的是曹化淳、李继周等代表的镇守,随即就是钱谦益为首的文臣,整个场面也是人声鼎沸,根本管不住。
老百姓议论纷纷,话说南京多少年没有临君了,上次是什么时候?嘉靖?正德?悠悠一百年过去了,上一辈见过皇帝的都已经不在了,他们今日有幸,能够一瞻太子容颜,也是三生有幸了。
“魏国公,今天不会有事儿吧?我咋感觉腿肚子直抽筋儿呢?”
“放你的心吧,要抄家削爵也不会今天在这儿削,你着个什么急啊。”徐文爵不无恶意的侃着。
“啊?还真要削爵抄家啊?北京勋贵被削的理由是北地丢失,北京沦陷,这和我南京勋贵有什么关系啊,我们南方治理的还算政通人和,南京也固若金汤,太子没什么理由收拾我们吧。”
“本国公怎么知道,要真收拾你理由还不是大把的,随便安点罪名你就到头了,太子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你想想太子主政的一系列操作吧,手段极其残暴啊,待会儿都给我小心点,别碰钉子,不长眼。”
李继周倒是喜气洋洋的,他主子来了,他是真高兴啊,现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请太子登基,自己等人也就能名正言顺的创立新的司礼监了。
撤离北京时,宫女跑了绝大多数,但太监恰好相反,绝大多数跟着分批南下南京了,现在的南京紫禁城,也在自己的督促下大力修葺一新,住人是没问题的。
曹化淳面含微笑,看不出什么深层次的东西。
而钱谦益却是有点激动,书信往来这么多年了,现在太子更是履行承诺,自己一跃成为南直总督,比自己致仕前不知道高了多少,哪怕正常的一直在朝廷混,也不一定能在今日爬上这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