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刘红芳听到大白的叫声,第一时间就跑了出来,可殷秋晚还没跑到门口,就被大白追得往回跑了。
刘红芳只听到了闺女的哭声,急忙跟了上去。
殷长安正在村口和人说话,听到殷秋晚的哭声,抬头一看,闺女正哭着往这边跑,后面跟着凶神恶煞的大白,还在不停地啄。
殷长安一把扔下车子,大步迎上去,跑到闺女身后,抬起腿一脚把大白踢到了路边的墙上。
摔在地上的大白扑腾着翅膀又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朝殷长安扑去,殷长安伸手去抓它,大白伸长脖子,一下子啄到了他的手。
殷长安没把这当回事,手也没停,顺势一把捏住了大白的脖子。
大白个头大,力气也大,被捏住脖子后还不停地挣扎,脖子伸得老长,身体也扑腾个不停,殷长安差点就捏不住了。
他换了一只手捏住大白的脖子,另一只手按住它的翅膀,然后用力一压,把大白压在了地上。
刘红芳这时已经跑了过来,看到殷长安制服了大白,赶紧绕过去看闺女。
她掀起殷秋晚的裤腿,只见腿上血迹斑斑,布满了伤痕,刘红芳气得转身朝大白踢了几脚。
最后,大白都没能活过夜,回到家,刘红芳越想越气,趁着天还没黑,就动手把大白宰了。
吸取了上次咬不动的教训,刘红芳专门腾出来一个锅,吃过饭后,就把鸳鸯肉放了进去,添了满满一锅水,又往灶里填了一炉的木柴。
大火烧开后,转成小火,整整炖了一夜,半夜还起来加了一次柴。
第二天早上,锅盖一掀开,浓郁的肉香弥漫了整个屋子,用锅铲一翻,肉已经炖得很烂了。
大早上的,看着满满一锅的肉,殷振军眼睛都亮了,他顾不上洗漱,蹲在灶台前舍不得离开。
刘红芳踢了踢他的屁股,笑着喊他去刷牙,然后找了个搪瓷盆,盛了一大盆肉,吩咐殷长安送到老屋去。
她又拿了三个海碗,给前后和旁边的邻居各盛了一碗,这时殷振军洗好了脸,刘红芳便让他去送一趟。
殷振军不太想去,刘红芳盖上锅盖说:“馍还没馏透呢,你不去现在也不能吃。”
殷振军一听,赶紧一手端着一碗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又端起剩下的一碗跑了出去。
刘红芳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子跑得可真快,在家里都能听到邻居喊他的声音,好像是问他什么或者要还碗,他都没停下来。
殷长安回来了,馍也馏好了,殷振军殷勤地拿碗筷、搬板凳,洗完手后就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等着。
刘红芳看着他,笑得直不起腰:“这小子咋这么贪吃,平时喊吃饭都得喊破嗓子,今天这是咋了?前阵子不是刚吃过肉吗?”
殷振军拿着筷子,一脸期待地说:“上次的鸳鸯肉根本咬不动,后来重新炖的时候我不在家,都没吃到,年年都说好吃,我早就想再尝尝了,要不是它咬了年年,你还舍不得杀它呢。”
这只鸳鸯养的时间更长,肉硬且粗,可一旦炖得恰到好处,肉烂之后,越嚼越香,和鸡肉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殷秋晚一来是因为没吃过鸳鸯肉,觉得新鲜;二来这两只鸳鸯是他们一手养大的,总觉得不多吃点就亏了,所以比平时吃得多了些。
殷振军一直觉得鸳鸯肉特别美味,没吃到二白成了他的遗憾。
前几天他心里还惋惜只剩一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没想到这么快就如愿以偿了,心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大人刚一坐下,殷振军就迫不及待地给每个人夹了一块肉,看到大家动筷后,他立刻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不停地说好吃。
至此,两只鸳鸯彻底从殷家消失了。后来,刘红芳又买过小羊羔来养,但再没有养过鸳鸯。
夏去秋来,秋雨绵绵,淅淅沥沥的雨丝接连不断,潮湿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不散。
即便殷秋晚万般小心,还是在这渐冷的初秋受了凉,殷长安不敢大意,赶忙带着她奔赴卫生所挂水。
药水之中含有安眠成分,殷秋晚意识逐渐模糊,在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听到殷长安正和旁人交谈。
待她缓缓睁开双眼,瞧见一个面容和善的女人正站在面前。
女人见殷秋晚醒了,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随即俯下身,用那温暖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殷秋晚的脑袋,感慨道:“哎呀,养孩子的艰辛旁人哪能体会,当年这般小小的一团,如今都长这么大了,真是有苗不愁长啊!”
殷长安脸上挂着笑,点头应和:“是啊,把孩子拉扯大,这滋味只有自己清楚,太不容易了。”
说完,他侧身看向殷秋晚,接着说道:“晚晚,快叫姑,你姑以前还亲手给你做过衣裳呢!”
殷秋晚尽管从未见过这位姑姑,但还是乖巧听话,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姑”。
姑姑听到这声称呼,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开心地答应着,那声音里满是亲切。
姑姑名叫陈金枝,是殷老头亲妹妹的闺女,她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叫银枝。
陈金枝所嫁之地,正是殷长安契家林家宝所在的村子。
世间的缘分就是这般奇妙,一次偶然的机会,两家人知晓了彼此的关系,从此便开始频繁走动,情谊也愈发深厚。
殷秋晚出生之时,陈金枝还特意和林家宝的媳妇一同前来探望,带来了一套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
在那个物资不算充裕的年代,这无疑是一份厚重又珍贵的礼物。
然而,陈金枝的人生之路却充满了坎坷与无奈。
她年轻的时候,自己处的有对象,但对方家里穷,陈家又重男轻女,陈老爹就指望闺女换钱呢,轻易不会答应亲事。
正好儿子说了一家,对方也不要彩礼,就说自家还有一个哥哥,想要两家换亲,谁也不用出什么钱。
家里的闺女个个出落得亭亭玉立,上面三个姐姐和妹妹早早地就都被嫁了出去,唯独陈金枝的对象,迟迟拿不出彩礼,一直拖到二十多岁。
陈老爹对此极为不满,趁着机会,三番五次地催促陈金枝和对象分手,要把她换过去。
但陈金枝性格倔强,骨子里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面对父亲的逼迫,她坚决不从,气急败坏的陈老爹竟跑到她对象家里,将人家上上下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方满心委屈与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心灰意冷,独自去了远方,从此音信全无。
陈金枝得知此事后,与家里大闹了一场,可终究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安排,被家人五花大绑,强行送到了换亲的男方家里。
初到男方家,男方生怕她逃跑,便将她捆绑起来,这一绑就是好几个月。
男人性格老实憨厚,模样却不尽如人意,长得有些丑,他虽不敢对陈金枝有任何越轨之举,但也始终不肯给她松绑。
时光匆匆,几个月过去了,陈金枝心心念念的对象始终没有回来找她。
与此同时,她弟弟和男人的妹妹也顺利成了家,事已至此,陈金枝即便满心不甘,却也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嫁人的事实,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认命。
在娘家和婆家的轮番劝说下,再加上男人对她言听计从,陈金枝便想着,既然已成定局,那就好好过日子吧。
可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男人的身体状况不佳,结婚多年,两人一直没能有个孩子,这让陈金枝的心中渐渐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怨气,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怨气愈发浓烈。
起初,陈金枝对男人并无太多感情,可既然决定要好好生活,她内心深处还是渴望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
于是,陈金枝开始四处打听,寻觅各种偏方,不辞辛劳地为男人调理身体,男人也不敢违抗她的意思,只能乖乖喝下那些苦涩的药汤。
然而,又是几年时间过去了,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依旧没有任何成效这让陈金枝倍感失望与气愤,最近甚至因为这件事急火攻心,生病了。
殷秋晚挂完水时,陈金枝还未离开,仍在和熟悉的人滔滔不绝地数落着男人的不是。
她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抱怨,话语中满是对生活的不满。
殷长安静静地听着,微微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轻轻叹了口气,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殷秋晚离开了卫生所。
回到家中,殷秋晚将在卫生所听到的画告诉了刘红芳,刘红芳听后,不禁感慨万千:“唉,金枝这妮,也是命苦啊!当初她家里要是不强行拆散她和那个对象,说不定他们现在能过得和和美美,多幸福啊!”
后来,陈金枝的那个对象在漂泊流浪数年后,又回到了家乡,他这么多年来,心中始终对陈金枝念念不忘,所以一直未曾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