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尘如此听话,朱师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并未耽搁,径直走到书案前,挽起袖子研墨。
随后,他提起毛笔,蘸了蘸墨汁,在纸上落墨。片刻后,他将写好的纸张仔细折好,装入信封,塞入衣裳内衬。
他伏在窗边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影尘听了他的话,将所有守卫都放在祁晏安身边后,便悄然出了王府。
他避人耳目,穿过几条小巷,来到街市上的一处摊位前,摊主正笑着招呼客人。朱师爷假意挑选了几样瓜果,与摊主寒暄几句,将书信塞入一捆蔬菜的下方。
做完这一切,他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摊位,回了王府。
他从后门悄然进入,见四下无人,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然而……
就在后门合上,他没走几步的时候,四周突然涌出一群侍卫,将他押了下来。
他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影尘,脸色骤变。
“你,你们这是何意?”
回答他的,只有影尘冷冽的目光,以及周围侍卫们的杀气。
还有……
慢悠悠走来的祁晏安。
……
谢郢川启程这天,只有谢槿宁和谢知礼来送他。
“兄长,你别太难过了,父亲也就是一时跟你置气。”
谢郢川早就料到谢文清不会来,这会他只淡笑道“嗯,没事。”
谢槿宁将自己准备的一些吃食递给了谢郢川“此去永州,一路小心,饿了就吃点。”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他接过谢槿宁的东西“谢过宁妹的好意了。”
谢郢川瞧了眼两人“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自己小心。”
谢知礼无所谓地耸了耸“我无非就是挨几顿打,倒是二姐,你可得小心着点,官场险恶,后宅凶险。”
谢知礼说得一脸凶神恶煞,弄得两人笑了出声,原本分别的气氛都轻松了不少。
谢槿宁说道“永州虽因常年水患,成了不毛之地,可福祸相依,或许能将祸转为福,也化险为夷。”
谢郢川听到谢槿宁的一番见解,有些惊讶“宁妹竟然对永州积弊也有所研究。”
“略懂罢了,只是提个建议,说不定不可行呢。”
“不,正是良策。”谢郢川提到这,眼睛都是亮的“多谢宁妹提醒,待我到了那边,或可一试。”
谢槿宁朝他一笑,没有说话。
谢郢川上了马车“走了。”
谢槿宁往马车追了几步,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帮我交给阿潼,替我向她问好!”
“好。”
谢槿宁望着谢郢川的马车远去,直到消失在了她视线当中。
谢知礼一会在梨园还有戏,先走了,只剩下谢槿宁和陈荩走在街头。
“小姐,大公子是因为三公主才去的永州吗?”
“是,也不是。”
“这是何意?”
谢槿宁微微叹息一声“我这个兄长,性子执拗,欠了人情就一定要还。”
“只不过,此去永州,想来也是真的要施展抱负。”
先前他会独自一人去永州,想来就是在未做官时,就担忧永州积弊,所以才会去调查。
谢槿宁想起前世的时候,谢郢川也十分执着于永州,最后竟然将那令人头疼的水患,转变成了利民工程。
历来上任永州的官员,只当那水患是洪水猛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没人像谢郢川一样,想过将其利用起来。
从那以后,谢郢川便踏上了平步青云的仕途之路。
谢槿宁轻叹一声“希望这一次,他也能那么顺利吧。”
两人回到了府中,刚踏入杜蘅院的门,丫鬟就递上来一封信。
谢槿宁拆开瞧了一眼,便让陈荩去将信烧了。
“又是姜珩?”
谢槿宁揉了揉眉心,有些烦地应了一声“嗯”。
那姜珩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她在宴会上拒绝的都那样明显了,竟然还不放弃。
这三日来,是日日都给她送信,附上的都是些酸诗。
“这人还真是穷追不舍,今日下朝后,又在陛下的御书房明里暗里地提婚约一事。”
“不过,他那些话,被二皇子噎了回去。”
谢槿宁给自己倒了杯茶,皱眉道“二皇子?”
“嗯,这二皇子倒是侠肝义胆,帮人帮到了底。”
谢槿宁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之后的几日,谢槿宁在三书六省走动时,偶尔会遇见姜献。每当她提及此事,姜献总是神色闪烁,找各种理由匆匆告辞,避而不谈,这让谢槿宁越发觉得不对劲。
偶尔,她也会遇见祁晏安。
他的脸色看上去并无异样,神色又恢复了往常那般冷漠而疏离。
谢槿宁官职低于他,自是要俯身行礼,祁晏安总是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
谢槿宁也只听说,前些日子武安王府处置了一个师爷,那师爷她倒是认得。前世的时候,那师爷就一直同她不对付,明里暗里给她找麻烦,谢槿宁也只当他忠心护主,没将事情闹到祈晏安面前。
后来,祈晏安病重时,她会被关入牢房中,也是他下的命令。
只不过,当时究竟是那师爷的意思,还是祁晏安的意思,谢槿宁也无从得知了。
姜珩这些日子倒是忽然没给她送信了,也不知是何缘由,或许是一直得不到她的回信,他懒得再热脸贴冷屁股。
也或许是他笃定了这场婚约一定会施行,便没再费心思。
谢槿宁对这事并不着急,因为,有个人更急。
连日来,谢沐瑶来了杜蘅阁许多次,都被谢槿宁挡了回去,路上遇见,谢槿宁也是转头就走,一句话都没同她多说。
陈荩一边给谢槿宁梳妆,一边问道“小姐,您想把婚事推给她,为何又不见她,显得您想嫁给姜珩一样?”
“直接推给她,反倒令她生疑。眼下,她怕是着急上火,一心想着下一剂猛药。”
“她要害您?”
谢槿宁淡笑一声,推开房门,俯视着杜蘅院前转身离去的谢沐瑶。
“张四的事情,可办妥了?”
“已经办妥了,他现在欠了赌庄一屁股债,就等着银钱活命了。”
谢槿宁闻言,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走吧,该去赴宴了。”